第95章 春分(一)(第4/5页)

毕竟花家的一副家底,除了应付上面要的敬香钱,剩下的就都要被陈宗贤划到阿济尔岱的口袋里。

孟莳捞不着,范绩也捞不着。

但阿济尔岱提出买盐,实则就是在花家这件事之外,分给他们一些好处。

范绩似乎明白了点,但他想起那晚阿济尔岱酒后与他说过的话,至今都让他有些心惊肉跳,他不由道:“可是舅舅,侄儿有些担心那个岱先生,他此前喝醉了酒,在我院子里大放厥词,说一百年的血仇,迟早要咱们大燕付出代价,还说什么,他们不喜欢咱这片土地,但一定会征服这里。”

说着,范绩拧起眉头,心里还是直打鼓:“咱们如今这么做,是不是……”

一旦被人发现,这可是叛国的重罪。

“你也说是喝醉了酒。”

孟莳微眯双眼,冷笑一声:“这便更用不着担心了,他半点蛮人的野心都不露,那才奇怪呢,如此自负狂悖之徒,何足惧也?”

“陈公看的是大局,若放任谭应鲲因西北战局而做大,今日是陆雨梧,来日又不知道是谁,莲湖党不知还要有多少双手伸进白苹中来,届时,我们只有被剿杀蚕食的份儿!”孟莳的脸色沉下去,他盯着门外连绵的雨,“这些钱只够阿济尔岱带回去拖延一段时日的战事而已,说到底我们也是为大燕着想,毕竟若放任朝廷成为莲湖党的一言堂,多少生在白苹洲,长在白苹洲的士子都要因此而永无出头之日!那社稷,岂不成了莲湖洞的社稷?”

孟莳再将视线落回面前的侄儿身上,意味深长:“好好卖你的盐,这只不过是一桩各取所需的生意而已。”

雪花才从房中出来,正好看见细柳推开院门,这雨来得急,她没有撑伞,一身紫色衣裙湿透,浑身血色斑驳。

“细柳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雪花大惊失色。

细柳抬眸看她一眼:“不是我的血。”

她走进来,身后竟还跟着一个黑衣少年,那少年拉着一张脸,看起来十分不高兴,雪花眼睛更大睁了点:“惊蛰?”

“快把你的蛇拿走!”

惊蛰一见她,就凶巴巴地喊道。

雪花先是看了细柳一眼,见细柳点头,她便吹了口哨,身上银饰叮叮当当的,那条碧绿小蛇很快顺着惊蛰的袖口钻了出来,吐着信子看她。

雪花将蛇收回手中,端详了一遍,说:“怎么胖了?”

惊蛰哼了一声:“能不胖吗?天天都有鸡吃,昨天晚上还喂了它一只油汪汪的鸡腿。”

雪花一下皱起眉:“谁让你给它吃鸡腿了!”

“胖了它就会懒的!”

惊蛰一脸莫名:“怎么给你喂胖了也怪我?”

两人见着就免不了要吵吵嚷嚷的,这时乌布舜从房中出来,看见细柳走到廊上来,他关切了声:“身上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

细柳摇头,侧过脸瞥了一眼对面那间房,隔门紧闭,她回来时就发现这院子内外似乎也没有陆家的侍者在守。

“陆公子跟舒敖一块儿出去了。”

乌布舜忽然说道。

细柳一下看向他,却没说话,只是点点头,转身去浴房稀疏过后,换了身衣裳便要往外走,惊蛰看见了,忙跟上去:“你去哪儿?”

“不累吗?”

细柳回头,瞥他。

惊蛰的脸“唰”的一下又垮下去,他咬牙:“你还好意思说,那么多尸体,都我一个人搬……”

搬了半夜,还得找地儿埋,累得他全身骨头酸痛。

“能者多劳。”

细柳淡淡一声,转身出门,一声竹哨吹响,一名帆子很快落来她面前,俯身作揖:“山主。”

“陆雨梧在哪儿?”

细柳问道。

那帆子低着头道:“在鹤居楼。”

细柳“嗯”了一声,帆子转身很快消失不见,她转头却见惊蛰盯着那帆子离开的方向没动,像是感受到她的视线,他一下转过脸来,控诉:“……明明有帆子,你怎么不让他们帮忙搬尸体?”

细柳收回视线,往前走:“忘了。”

惊蛰气得不轻,大跨步追上去:“你脑子到底好没好?怎么还忘东忘西的,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惊蛰车轱辘话抱怨了一路,直至停在鹤居楼门口,细柳掏了掏耳朵,拍他的肩:“走,请你顿好的。”

和费聪他们那一帮子时常要注意隐秘行踪,偷偷摸摸的人待在一块儿,惊蛰这段时间除了吃鸡,就没吃过什么好的,那帮子人是有点吃的对付一口就行,纯糊弄胃口,惊蛰这会儿站在门口,已经闻到了里面的酒菜香,他不由吞咽了口唾沫,十分利落地跟着细柳大步走了进去。

才走进去,一个跑堂的便扬着笑脸迎了上来:“姑娘,上面有位客人说让小的领你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