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第3/4页)

宋衔青的黑脸上露出一个微笑,倒也没再纠正他的话,只接着道:

“李叔,来时路上我已经听说了,多谢你们为某奔走操劳。之前只不过帮令妹说过几句话而已,都是举手之劳,未曾想竟让你们如此记挂,不惜涉险相救,某真不知该如何报答这份恩情……”

说着身子又要往下躬。

“啊呀,含秀才你不用这样,该报恩的是我们才对!”

李发宗向来嘴笨话少,干巴巴地说了几句,就伸手将人扶住了。

他心道不愧是秀才,就算脸抹成黑蛋,说话都是文绉绉的样儿,声音也清爽得紧,连行的礼都跟他们大不相同。

他们村里已经许多年没出过秀才了,平日也没跟这类人打交道的机会,这还是头一回,着实有些不习惯。

两人又你来我往几句,总算结束这客套的流程,李发宗暗中在心里抹了把汗,说道:“不知含秀才公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某本意南下考学,却横遭歹人强掳,本以为要困在那宅中荒芜半生,没想还能有幸获救。如今心里仍有些后怕,暂时还没多余的成算。”

宋衔青说着,露出苦闷的神情,不过因为脸黑,倒也看不出来。

“嘶,嗯……”

李发宗绞尽脑汁去理解他的意思,“沙土村的人都快跑完了,你回去肯定吃不上饭。如今又得罪了县衙,也不能留在城里替人抄书了。”

他之前听西娘提过,这宋秀才身世也挺可怜,父母都是地里刨食的,咬牙供他读书,结果命不好,还没供出个什么来,就都早早去了。

宋秀才应该是有些才华,在城里书肆边接活边读书,还真考上秀才了,之后也没回过村,就一直住在书肆了。

给西娘报信那次,估计是特意回村的。

所以他们必须承下这个情。

宋衔青听着他的话,也叹了口气:“的确如此。且某孑然一身,身无长物,恐怕也无法只身南下……”

李发宗深沉地点头:“嗯……秀才公如果不介意的话,干脆去我们那里住吧?比起外面,我们那里还算清静,吃喝也暂时不愁。”

宋衔青好奇道:“敢问你们栖身何处?”

李发宗模糊道:“说不清楚,如果你答应了,回头我就带你过去。”

宋衔青苦笑道:“还是算了罢,太叨扰你们。某如今身无分文,到哪都是累赘。”

李发宗连忙摆手:“不不不,如果你愿意过去,吃喝暂且不用忧心,就是有个请求,我想请你教我们那里的孩子认些字儿。”

说完,李发宗有些懊恼自己这张笨嘴,总觉得怎么说都不对劲。

蠕了蠕嘴唇,本以为还要再花费口舌劝上一番,没想到宋衔青忽然躬身一拜,竟是答应下来了:

“那某便却之不恭了。你们的恩情没齿难忘,眼下走投无路,只能前去叨扰,但请放心,某定会将一身所学倾囊相授,绝不藏私。”

李发宗张口“啊”了半天:

“那就,那就委屈含秀才公了,等入夜了咱们就往回走。对了,你这会儿肚子饿不饿?”

宋衔青抬手,难为情地摸了下腹部。

李发宗就懂了,从身上掏了块饼干递过去:“先吃这个垫垫肚子吧!”

宋衔青道了声谢,新奇地接过来,仔细端详片刻,小心地咬了一口,慢慢嚼了嚼,很快闭上眼睛感慨道:“珍馐也。口齿留香,滋味无穷,凤髓龙肝不过如此。”

“你喜欢就好。”李发宗搓了搓脸,觉得手中的饼糊干都上了一个档次。

吃完东西,又坐下歇了一会,李发宗问宋衔青是如何得救的。

宋衔青简单说了经过。

原来他被那衙役掳去,不仅是要当女婿的,衙役还看上了他的文采,让他代笔给县令写文拍了许多马屁,得了青眼,尝到不少甜头。

怎么说也是抢来的人,衙役怕他惹眼生事,就把他关在自家书房里,也不往外带,就让他帮忙读写东西作作文章。

只偶尔县衙有急事时,才会叫人回去接宋衔青过来商量,就这,还必须换上了衙役的衣服,蒙了脸才带过来。

今儿衙役恰好要他过去,宋衔青就被两人夹着出门。

中途经过一处巷子时,不知为何突然闹出了乱子,涌出好些乱糟糟的人,将几人冲散了,

在一片嘈杂中,宋衔青被人拖进了巷子里。

正诧异时,就有个与他长相衣着相同的人走出去,重新被两个衙役夹在中间离开了。

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间,那衙役从头到尾也没发现人被掉包了。

毕竟这种事,放谁身上都很难想到吧。

然后宋衔青就被抹黑了脸,换了身衣服,来破庙了。

带他过来的是黑指,心比较细,还不知从哪儿弄了套简陋的旧铺盖给他,说是这样他日后四处流浪时,睡觉也有个东西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