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到此为止

月光皎洁, 医院被深沉的夜色所笼罩。

深夜的走廊阒静到落针可闻,光影略显昏暗,连风都疲倦的歇了脚。

片刻,有轻微清脆的脚步声在廊角响起, 一双纤尘不染的牛津皮鞋步履缓慢地落在地面, 昂贵的西装裤熨帖笔直。

脚步一直迈到走廊尽头, 停在左手边那间病房前。

段京淮的西装随意搭在手腕上,衬衫锁骨处的扣子解开了两颗,姿态慵颓散漫地靠在墙边,微蹙眉目的模样透着几分痞气。

月光将他下颌线和眉眼浸泡的虚幻。

病房门沿上嵌着一扇玻璃窗, 借着月色, 透过剔透的窗户,他清晰地看到屋内躺在病床上的时屿。

昨晚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

那药劲太过,时屿身上又一直烫的要命,他只能抱着他去游泳池里。

池水有些凉, 时屿意识仍旧昏沉着,在接触到水的起初还瑟缩了一下身子,搂紧他的肩膀不松开。

后来他哄了几句, 人就松懈下来, 任由他弄。

药劲褪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段京淮给他洗完澡之后, 时屿立马就睡了过去, 他轻手轻脚地把人抱回到床上,掖紧被角。

怕这药会产生什么副作用, 段京淮整夜都不敢睡, 守在旁侧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视线细细的临摹他眉眼的轮廓, 生怕有什么差池。

时屿一直窝在他的怀里睡得很香,整个人毫无防备,纤长的睫翼安静地垂着,肉感的鼻头染着薄粉,柔软的唇在灯光下透着润泽。

这般拥抱和契合,让段京淮产生了一种,时屿很依赖他的错觉。

依赖。

脑海里蹦出这个词之后,又把他讥嘲着低笑抹去。

怎么可能。

时屿每次见到他,都恨不得把自己包裹成刺猬,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模样,无论是搂过,吻过,还是更亲密的举动,那柔软总是戛然而止。

站在医院门外,段京淮在心底轻叹了口气,仰头看着走廊上稀薄的灯光出神。

天亮之后,时屿开始发烧,他怕时屿不想见自己,便让谢景廷通知了沈知年来照顾他。

而现在,却又因为太想见他,大半夜抱着急切的念头开车赶到医院。

“安全出口”的指示牌正发着幽绿的光,他低缓着吐出一口气,轻轻推开病房的门,放低脚步和呼吸声,借着月色,走到时屿的病床前。

怕自己的身上携带的凉气会让他不适,段京淮站的有些远。

时屿正安静地睡着,呼吸轻浅绵长,浓密的睫毛乖巧地铺落在眼睑上,不像清醒时那般清冽遥远。

时屿高中的时候也发过一次高烧,在一次期中考的考场里。

那时候段京淮也跟他在一个考场,两人坐斜对角。

考试之前,他就隐约察觉时屿的状态有些不太对劲。

恰逢降温,时屿咳嗽了好几天也不见好转,今早在考场外找准考证时也是一副昏沉的模样,连段京淮站到他面前都没注意。

他埋着头在书本里翻找,人步履缓慢地往前走着,稍不注意,头撞到了一个坚实又软的物体上,书本掉在了地上。

时屿茫然地抬起眼睫,漆黑的眸子里泛着雾气,眼尾也挂着一抹薄红。

段京淮微微皱了下眉,眸里沉下些不明的情绪。

他看他一眼,深吸口气,有些无奈地微蹲下身捡起地上的书本,又将手背探到他的额头上试了试。

“有点烫。”段京淮垂着眼,神情有些不悦。

时屿将书本从他手里抽出来,鼻音有些闷闷地:“我吃过药了。”

他眉心拧着,接着问:“吃的什么?”

“……”时屿挪开跟他对视的视线,瞥了眼考场门口,垂下眼睫,想要从段京淮旁侧穿过,“我要进去了。”

段京淮冷着脸,伸手拽住时屿的手腕,把他拉了回来,稍侧脑袋,眉眼里露出强势的神色。

腕骨圈了层热意,时屿垂眸扫了眼他攥住自己的手,鼻端略皱:“你凶什么?”

他嗓音本就有些糯,这会儿又因为感冒带了鼻音,自然就带了几分委屈。

段京淮一怔,也有些担心刚才自己是不是关心则乱吓到他了,站直身子,喉咙有些干地反驳:“我哪里凶?”

时屿抿着唇轻“哼”了一声,从口袋里翻出一板药,塞到他手里,

段京淮垂眸。

布洛芬。

他攥紧药,跟在他身后进了考场。

整场考试,段京淮几乎没有静下心来答题,写两句,他就要抬头朝时屿的方向看两眼,见他没什么问题后才安心下来。

然而时屿还是病倒了,烧到三十九度多,昏倒在考场的课桌上。

段京淮几乎是在他倒下的顷刻,从位置上站起来,抱住他,把他送到了医院。

那药过期了两天,他当时吃下去的时候已经意识昏沉,没能分辨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