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第3/4页)

“有劳”,陈蒨一撩衣袍坐下,欣然说。

侯安都将这当成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低头抚摸他垂落的乌发,觉得如清澈水流一般,手感还挺好。

摸一下,嗯,再摸一下。

陈蒨心说这是什么低智少年的低智行为,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了史书中的一件离奇之事。

据说陈霸先去世,而他即将奉召登基之时,本想表演一出三辞三让的谦恭戏码,这也是魏晋以来的老传统了。

结果侯安都这憨憨不知道情况,还以为有不长眼的在质疑他的储君身份,于是就干了一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

他带着兵马闯入朝中,按剑上殿,霍地一下子当场抽出来:“今日之事,后应者斩!有谁敢不同意,且试我剑!”

陈茜茜:?

他正要说话,但侯安都见他矗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焦急不已,伸手就要拽他。

结果衣袖没拽到,反而扯住了玉簪,当场来了一套散发抽簪,然后将他推上了天子座。

百官齐齐长舒一口气,陈蒨就在懵逼中接受了满朝文武的膜拜和朝贺。

史称,“以手解世祖发,推就丧次”,这短短十个字,堪称需要陈茜茜用他的一生来治愈。

自古以来有披头散发登基的天子吗?对不起,现在见到了。

陈蒨想到这里,又见侯安都给他束发束了好半天,进度才完成一半,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对自己的头发有什么特殊偏爱——很不幸,还被写进了史册。

他又等了一会,就在耐心基本消耗殆尽的时候,终见侯安都恋恋不舍地松开他发尾,十分理所当然地问:“我下回还能来吗?”

陈蒨:???

他觉得不行!

……

抵达目的地时,已然夜色深沉,天地间漆黑一片,无星无月,伸手不见五指。

辛弃疾已击退了数次齐军先锋的冲击,正举着火把,站在城楼一处森然拐角观察地形。

“快回来”,陈蒨伸手将他一扯,微微蹙眉道,“岂能暗夜执炬,明火仗铠,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辛弃疾扬眉道:“我正是要他来。”

这些日与齐兵对垒,段韶从战无不胜转化为屡屡受阻,饶是他一贯沉稳端庄,也终于按捺不住,亲自出阵来到城下察看,就这般认识了辛弃疾。

陈蒨一想,已明其义,当即往旁边一步站到了暗处,挽弓拉开如满月,蓄势待发,一面转头暗打手势,示意萧摩诃速速让弓箭手到位。

就在下一刻,城下一支摄满寒芒的利箭破开夜雾冥蒙,凌厉激射而出,以一击毙命之势射向了辛弃疾的心口。

与此同时,陈蒨也已经大致摸清了射箭者所在,弓弦一振,尖端裹挟着火焰照亮长空,下一刻万箭齐飞,俱是向着那个方向射去。

“如何?“电光火石之间,他飞快地回眸看了一眼辛弃疾。

辛弃疾之前被那支箭瞄准,虽然及时闪躲,但还是被刺中了手臂。

血流如注中,他面色坦然地拔箭,语气平静地说:“落雕都督名不虚传。”

二人这番操作可称配合得天衣无缝,一轮弓箭射毙,夜色里乱声四起,人仰马翻,也不知北齐折损了多少人。

陈蒨为辛弃疾牵来马,趁夜开城出击,锐旗如潮而进,在暗夜中与齐兵甫一交接,便是喊杀震天,直入敌营中放了一把烈火,又乘胜追击。

到天明时清点,俘获敌军战马数百,并辎重粮草无数,齐兵业已北撤数十里,再度为营扎寨。

明夷军齐声欢呼,陈蒨往北齐空荡荡的军营走上一遭,见段韶、斛律光虽仓促撤离,却井然有序,分毫不乱,更兼抛出一支疑兵阻截,萧摩诃一时不察,竟被他二人越了过去。

是胜了,但只能算是战机上的小胜。

浩荡长风吹动旗帜飞舞,陈蒨凝眸看了半晌,忽而神来之笔般地来了一句:“这两人能挖来干活吗?”

辛弃疾:“……”

好端端的怎么还说起梦话了。

段韶是神武帝高欢的外甥,实打实的北齐近亲与托孤臣,斛律光的父亲斛律金就是在玉璧城下,一曲《敕勒歌》流传千古的那位,也是北齐铁杆支持者。

他委婉地说:“你的眼光确实很不错。”

陈蒨等了许久不见有下文,不由汗颜,仍是无比执著地追问道:“你先前说斛律明月后世是被鸩杀的,倘若告知他自己的最终结局,他会因此而心灰意冷,改投南方吗?”

辛弃疾沉思半晌,果断摇头:“不会。”

他试着举了个例子,“就像我告知于你陈朝的国祚仅有短短三十二年,你不会选择放弃,而是宁死不悔,竭尽全力也要将你的国家救回来一样,斛律光也不可能因为自己未来会惨死,就选择倒戈相向,正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