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再问罪
重若千钧的和离书, 在攥紧得青筋暴凸的手指松懈一瞬,被几乎揉碎地,轻飘飘地飞落。
卫陵望着她冷漠、却满是泪水的脸。
禁不住起身上前, 想要给她擦去那些泪,想要将伤心的她搂抱在怀中。
他的一颗心在撕裂般地绞痛,头疾也在发作。
想要靠近她,想要碰触她。
仿若只有那样, 才可以减少身心的痛苦。
但不过一臂之距,就在他颤抖的手, 即将碰到她苍白的脸颊时, 一只似乎用尽力气的手,径直打落了他。
“别碰我!”
那双深藏怨恨的眼眸, 在紧盯着他, 要他在审罪之下,坦白过往的一切。
于是,连手都还未完全垂落,他就忙不迭地解释:“不是的,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可倘若我说了,自己也是重生回来的。”
“曦珠,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
嘴里满是苦涩,喉咙哽痛难咽。
卫陵知道不可能。
她不会再给他第二次机会的。
从前世, 她第一次向他表白。
深沉醉意的他没有回应,远望她哭逃进昏暝夜色的那一刻, 他就彻底失去了拥有她的资格。
可那时,他分明只是晚了一步。
“曦珠, 我是有私心,所以没有告诉你我也重生的事, 可我是真的爱你。”
“你知不知道,我前世就是爱你的!”
他急于求证自己的清白,想要她相信他对她的爱意,并非弄虚作假。
“是卫度!不是他的话,我们不会分开!”
“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晚上,你说喜欢我的那一天,我只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也是喜欢你的。他就去和娘告状了!”
泪水的苦咸,顺着微张喘气的唇瓣流入口中。
在曦珠抬手,擦去脸上的潮湿时,听到了他慌张的辩驳。
“不是我,我没有想要你嫁给许执的!”
朦胧的视线中,他的面目是那般阴翳,低声呢喃:“我怎么会想让你嫁给那种人,他又穷又贪图前程,你和他过日子,只会受苦……”
他的声音愈来愈低,直至湮熄。
不愿再说贬低那个人的话,仿佛也是在否认曾经和那个人在一起的她。
曾经,她醺红一张笑脸,对他说过:“表哥,我和微明在一起很快乐。”
那样苦的生活,她竟然是喜欢的。
喜欢到恨不得立即和许执成婚,搬出公府。
卫陵的眼睛酸涩难忍,望着榻上拭泪的人。
想要将那些印入脑海,于深夜的孤灯之下,翻看了数遍从京城而来的书信,说给她听。
他其实知道她的一举一动,知道她的喜怒哀乐。
但都和那个人有关。
他不想再刺伤她的心。
只是艰难地张口:“曦珠,那时候我没有及时回应你,我其实很后悔,想要去找你说清楚。我也是喜欢你的。”
卫陵吞下喉间的痛楚,垂眸苦笑了一声:“你这么好,我为什么会不喜欢你呢?”
可是阻隔在两人之间的,有太多事情。
他身陷动荡囹圄,她也幸福快乐。
许许多多前世的浮尘过往,他早已模糊,唯有那些与她的事,却镌刻进心里。
锥心之言,似同流动了数十年的暗河,终于得见天光,奔泻而出。
“那时我在北疆,很想你。只要空闲下来,满脑子都是你,我给你写了很多信,但都不能寄回京给你。”
他将那些曾经一笔一划写成的书信,一字不漏地,都默背给她听。
将那些被掩埋在前世的秘密,都告诉她。
想要她知道,其实在很早之前,他就爱她了。
他一直都是爱她的。
但曦珠看着他,却想起了在那条漫无黑暗的道路上,另外一个人的流泪倾诉,在说着面前这个人,对她的爱意。
此刻,两个人的脸交叠。
他们所说的,并无差别。
只是她听到了更完整的三年。
在那三年,一个人在北疆的他,是如何满身的伤痛,思念着她;如何听帐外的风雪,不能将迟到的情意,送去给她。
正如今生,他独身在北疆时,给她送回的那一封封书信中,所写的一般。
她却担心他在无情战争中会受伤,怕他不会照顾好自己,会在寒冬中生病。
更怕他和前世一样,再也不能平安回来。
“他退婚后,我得知了消息,当时我就想,若是仗打完再回到京城,我一定会娶你。”
“告诉你,从前我就爱你了。”
“我只想娶你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