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错错错(补后段)(第5/6页)
不妨碰到一人的胳膊,也不理会,就带着丫鬟走出酒楼。
“许大人可有碍?”
身旁的同僚见状,忙偏头问道。
那抹夜间时常想念的窈窕身影,已被伙计领进一处雅间。
丁香紫的绸衫、桂子绿的缎裙,裹着一具纤弱莹白的身,似是易碎的琉璃。
上次见她,是在一月二十那日。
三月有余,是那般地久,却又是那般地短,大病了一场,看着瘦了很多。
她性情极好,是否久病抑郁,才会那般待人?
又或与撞了他的那个妇人,有什么纠葛。
那妇人得罪了她什么……
便在短短一瞬,许执的脑子里闪过数个念想,心里也不觉泛起疼惜。
待听到同僚的问话,他回神过来,理了理蒹灰的袍袖,笑着摇头道:“无碍。”
伙计接着带几个官员上楼,把人安排在隔壁的雅间。
点了菜,上了酒。
不消片刻,席上热闹起来。
先论起适才上楼时见到的场景。
谁举杯,鼻孔嗤气道:“现今陛下重用卫陵,峡州也需卫远抗敌,卫家真可谓如日中天。”
谁又点点筷子,跟道:“听说前两日卫陵还为了卫度,去求得陛下特赦,陛下英明,未得答应。”
谁小声附和道:“那位三夫人不过是仗着卫指挥佥事的势,才会那般跋扈。”
六个人皆是刑部出身,五六品的官职。
或是郎中,或是给事中、主事。
谁人不想升官?可比不上公府出身的抬举。
去了一趟北疆,回京来就升了三品的武官。
一二品的文官,可不能一蹴而就,得月月年年地,从小官苦熬。今后互相阔谈起来,才算是有政绩和资历。
在官场熬嘛,首先要学会的,就是跟对人。
找对一个引路人,可比什么都重要。
管他是岳丈,亦还是座师、友人,只要能让自己在仕途上少些坎坷。
今日的酒局,便是为了这桩。
神瑞帝驾崩之后,太子依制登基。
首辅本就年老,趁机致仕归乡。位置空出来,该次辅孔光维任之,但内阁中有一位新帝老师,不论关系亲近,光是品性与功绩,更无可异议的地方。
待登基大典之后,旨意下发内阁,任命卢冰壶为首辅,届时许执跟着水涨船高,怕比他们这些人,还要升官得快。
谁不知卢尚书眼光高着,少有看中的人。
遑论许执与其出自一个地方,是为同乡。
从前仕途再是艰辛,此后否极泰来、顺畅得很。
可不得趁此时热锅烧油,搞起关系?
此前诸人于公务上多有交集,一连推拒了两回,第三次许执不能再推,只能抽空赴宴。
目落一墙之隔,她就在对面。
在来之前,已吃下药丸,为防胃疾发作。
此时皱眉闻听几人之言,酒未入口,却已扭紧得抽疼,颇厉打断了他们的话:“私议妇人,实在不宜,勿提了。”
半开的疏窗,正对外边街道。
一半混沌的浓云障日,一半端午日的欢闹。
闷热的风从窗外流入,推杯换盏间,尽是酒水和菜肴混在一起的味道。
不过一段插曲罢了。
谁喝得多了,又言笑晏晏地凑上来,面带红晕说道:“微明,我妻家有一个外甥女,性子贤淑、样貌端庄,家中教养极好。若是有意,改日带你去见过。”
来京的这两年多间,已有不少长官同僚向他表示,有联姻的意思。
许执委婉推拒过数回。
这次,他的目光第几回地落在那深褐色的木墙。
嘴里的酒液辛辣,放置在膝上的手不禁攥紧了。
又要如常拒绝,却忽然从隔壁传来一声碎裂的响动,“砰”地,有什么砸在了地上。
他的心骤然紧缩,险些要站起身,但强忍着坐在凳子上。
杯盏中的酒水,洒了几滴在桌。
一双凝滞的眼透过那堵厚实的墙,似要看穿她所在的隔壁,发生了什么。
卫陵得知亲卫禀报,骑马赶到聚福楼的雅间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一张圆桌上歪七倒八地,摆了四五个酒坛子,皆已喝尽。点的三道菜,倒是未动两口。
她喝得醉了,脑袋枕在手臂,趴在桌子上。
嫣红莹亮的唇,微微张着喘息,呼出的尽是浓郁酒气,衣裙也被漏出的酒湿透好些。
正偏头半睁着淡琥珀的眼眸,睫毛轻颤,朦胧望着窗外的黄昏流云。
下方的街道,不时有叫卖的喊声:“嘞———新鲜的艾草嘞———艾草嘞,香得很嘞!”
卫陵一路从军督局赶来,已满是热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