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4/6页)
张勇深知自己手上沾了太多血,想要保住合族,最好的法子便是笼住上心,是以他儿女十几个,却挑出容色最为出众,也懂得的察言观色的女儿张茵茵入宫。
张勇进殿时,恰值张茵茵当值。
张勇看了一眼女儿,上前给皇帝下跪行礼。
“微臣叩请圣安。”
他一丝不苟,姿态谦卑,丝毫不以功臣自居,比起同是功臣的首辅杨元正,实在是一个“讨喜人”。
裴浚面带微笑,“朕问你,近来锦衣卫手上可有什么案子?”
张勇来时,已得柳海提点,早将近来案子梳理明白,上呈一份邸报给皇帝。
柳海接过呈了上去。
裴浚握着那串菩提子,一目十行看过去,看了一会儿总算寻到几个合心意的案子,
他用朱笔圈起来,交待张勇,“你亲自去一趟江南,将这几个案子给办了。”
他将邸报扔下去,张勇慌忙接过,扫一眼,顿时目色沉凝。
打头一个是江州几名富户联手抬高米价鱼肉百姓的案子,被圈出来的案子均有一个共同点,作案者非富即贵,家财不菲,除此之外,这里头还有一个案子牵扯弘农乡绅霸占农田之事,弘农好巧不巧是首辅杨元正的老家。
仅仅是一眼,张勇便悟出皇帝用意。
旋即后背渗出一层薄薄的凉汗。
先拿下三个大案,必定能查获一大批银两,便可充实国库以作军资。
至于那霸占农田一案,则是敲山震虎,虽然此案不一定与杨元正有关,可既然发生在他老家,身为首辅便有失察之嫌,用这个案子堵杨元正的嘴,逼着内阁同意出兵云南。
这等缜密的心思,老辣的手腕,叫人叹为观止。
但真正令张勇惧怕的不仅仅如此,这里头还有更深一层试探之意。
当年擒获江滨,是杨元正首倡,他布的局,也就是说,皇帝知道他与杨元正关系匪浅。
这个案子敢不敢办,如何办,决定着他未来的仕途甚至生死。
张勇心里苦笑,面上却毫不迟疑应下,
“请陛下放心,臣一定办得漂漂亮亮。”
这句话等同表忠心了。
裴浚很满意,“宜早不宜迟,爱卿即刻出发。”
“臣遵旨。”
裴浚心情一好再问李凤宁,柳海还是告诉他,人在骑马,裴浚按了按眉心罕见沉默了许久。
*
一场秋雨一场寒,七月二十二这一日,天地忽然凉了下来,宫里司针局早给女官备了秋衫,凤宁在袍子外加了一件比甲。
清晨赶到养心殿当差,台阶湿了一片,薄薄的有如清霜。
裴浚去了前朝还未回来,姑娘们聚在西围房办公。
巳时末,前头递了话,皇帝即将回养心殿,姑娘们又齐齐来廊下站班。
张茵茵的父亲得皇帝重用,昨日出京办差事去了,这两日她颇有底气,昂首挺胸人很精神,见身侧的凤宁眼神微微耷拉着,轻轻耸了耸她的肩,
“凤宁,你这是怎么了?御前可不兴打盹。”
凤宁浑身打了个激灵,连忙抖擞道,“我没有...”
话落察觉司礼监几位秉笔都看了过来,立即揪了自己一把。
昨个儿做了噩梦,半夜醒了两回,睡得不太好,方才一时走了神。
章佩佩见状,脸色立即冷下,凤宁不明白里头的门道,她却清楚地很,别看这些内侍在她们面前躬身哈腰的,没准便是主子们的眼线,张茵茵这么一嚷嚷,保不准能传到皇帝耳根子里,于是她也有样学样,
“张茵茵,万岁爷午膳的食谱瞧过了没有?”
张茵茵是个欺软怕硬的,对着章佩佩语气很恭敬,“回姐姐的话,我过目了,有徽州豆腐,乳鸽天麻汤,还有....”
章佩佩打断她道,“茵茵,你当差可比凤宁差远了,凤宁帮我那会儿,挽起袖子亲自下厨,大总管日日都夸她,连我也得了好脸色,你这一来,每日只摆个谱,知道的晓得你在替陛下当差,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当大小姐来了,不就是道徽州豆腐嘛,自个儿做呀。”
张茵茵面色一僵,有些下不来台,她朝杨婉投去哀求的一眼。
杨婉虽被斥,依旧是御前第一女官,张茵茵与她交情颇深,杨婉不能看着张茵茵落下风,于是替她回道,
“佩佩说得对,咱们这里头的姑娘,凤宁的细致认真有目共睹,不愧是你带出来的人,茵茵刚来,还有许多不周到之处,还望佩佩多予指教,至于亲自下厨...”杨婉转过身温柔地看着张茵茵,
“我记得你在闺房时有几样点心做的极好,不必因为在御前就畏首畏尾,你大胆尝试,咱们帮你掌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