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第2/5页)

阮朝汐踩着长板下来。

“心情不好就不要强做高兴了。”她趴在围廊内侧的木栏杆处,“想哭就哭一会儿,我替你挡着。”

荀七娘抱住了她柔软的腰肢,脸靠在她的肩头。

“阿般。三兄说的一点都不错,阿父真的在和钟家议亲。我昨夜偷偷去听,阿父在和阿娘说,赶紧在今年定下来。定的就是钟十二那个憨货……”她哽咽起来。

阮朝汐认识钟少白也不是一两年了。

“十二郎虽然性子冲动,但还不至于是个憨货……昨天早上,他还当着郎君的面,想替我们两个担罪来着。”

“你不知道。”荀莺初凑在她耳边,“钟十二就是个没脑子的憨货!昨天半路上,他的车驾就在我车边上,我听他车里动静又哭又骂地一路不消停,荒山野岭地闹什么!回去钟氏壁找他阿娘去哭去闹啊!他阿娘疼他如眼珠子一般,他当面狠命折腾自己,惹他阿娘心疼,两边议亲必然妥妥地不成了!”

阮朝汐:“……”

远处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琴声。也不知是哪位刚学琴的小郎君在拨弄琴弦,时高时低,不成曲调。

阮朝汐在西苑这几年跟着琴师学琴。学得不算太好,但也没这么差,她听着听着,忍不住皱了秀气的眉。

荀七娘学琴多年,更是忍不住。

“这绝不是我们家的人弹琴。”她肯定地说,“一听就是钟十二那个没脑子的憨货在糟蹋好琴。”

荀莺初起身去了主屋,片刻抱一张琴出来,吩咐女婢们搬出琴台,就放置在大梧桐树下,净手焚香,拂动七弦。

嗡——琴弦轻响,荀莺初神色间的忿然恼怒在悠扬琴音里逐渐平静下去。

阮朝汐凝神听着。

七娘这么美好年华的小娘子,出身家世容貌学识无处不好。她的父母不论是替家族打算,还是有心替她打算,托身在荀氏这般的百年大族,她的前路,其实早已定下了。

阮朝汐撩起裙摆,高履轻盈地踩在长木之上,再度坐在栏杆高处,仰头望着头顶枝繁叶茂的大梧桐树。

耳边是泠泠清音,心底的疑问又缓缓浮起。

她自己的前路在何处呢。

…………

半掩的院门外响起了鼓掌赞叹声。

“两三年不见,七娘的琴艺大有长进。” 熟悉的爽朗嗓音从院门外传进来,抚掌笑道,“一曲清音动人心,七娘长大了。”

阮朝汐讶然往外望去,院门外果然站着阮荻。

荀玄微身为此地之主,陪伴贵客而来。

他今日穿了身接近墨色的直裾广袖袍,袖缘处的金线玄鸟图案在暗色映衬下更显耀眼,脚踩木屐,缓步走进庭院。

细碎的阳光映在鸦色的眉眼瞳仁,他的目光在庭院琴台处转了一圈,落在对面栏杆高处坐着的人身上,定住不动了。

“十二娘!”身后白蝉焦急地唤了声。

阮朝汐脸上看到阮荻时的浅淡欢喜也瞬间定住,后知后觉地以裙摆遮挡住鞋履,急忙跳了下来。

等她打理好了身上的长裙摆,抚平褶皱,披起肩帛,青石道声声木屐轻响,两位郎君走到了近处。

阮荻无奈地摇了摇头,对身侧的荀玄微说,“眼看着七娘大了。十二娘今年也及了笄,怎的还是小孩子心性,爬高下低的。愁煞人。”

荀玄微的视线不经意地瞥过来,“年华有度,且待时长。”

阮朝汐侧身避开了他的目光,只对着阮荻。

“长兄怎么突然到访?”

阮荻脸上的微笑不由地散去了。一抹担忧浮上眉心。

“因三日前颁下的那道圣旨,历阳城里那位煞神……出了些动静。十二娘不必忧虑,为兄连夜赶来,和荀郎商议一番,应该无碍的。听说你在此处,顺便过来探望你一回。”

嘴上虽然如此说,但眉间的忧虑之色不散,他安抚说了几句,眼看要走,忽然被阮朝汐发髻间多出的一支玉簪吸引了视线。

“咦,好精巧的簪子。精雕细刻的许多兔儿,不在阳光下细看还看不出。可是七娘赠你的?”

阮朝汐本能地抬手摸了摸玉簪,没应声,身子往旁边侧了下,避开了兔儿尾巴摔裂的那处。

对面站着的荀玄微接过话头。

“是我相赠的。不小心摔了下,摔出一道细痕,难为阿般还肯戴着。”

阮荻诧异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刚拿到手的赠礼就摔了。”

阮朝汐原本盯着地的目光瞬间抬起,飞快地瞥过对面身穿墨色广袖的人影。

“原本是不会摔的。”她的视线很快又挪开,心底残留的郁气又升上来。

她冷淡地说,“郎君心情不好,又正好撞着我和七娘私去历阳城的事,抓着机会发作了一场,最后摔了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