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第2/4页)

“怎么会……”住持居士咬牙道,“怎么会姓阮!”

阮朝汐双手递去的布包停在半空,她诧异反问,“为何不能姓阮?”

原本对话亲善的住持居士,不知为何陡然变了脸,语速急促地追问,“这李氏,当真是你阿娘?你可有别的母亲?”

阮朝汐惊愕之余,心里升起了少许不悦情绪。

“李氏当然是我阿娘。”

阮朝汐想起了莫名其妙被按在头上的“泰山羊氏”,不悦道,“辛苦劳作奔波,多年养育恩情,没齿难忘。除了李氏,我再无第二个母亲。”

原本对她和蔼可亲、谈笑晏晏的人,三言两语说翻脸便翻脸,她从未遇到过性情如此难测之人,居然还身在佛门修行,更觉得匪夷所思。

刹那之间,初时的那点亲近心消散了个干净。

阮朝汐从蒲团上起身,将包裹遗物的布包放在香案上,掂起一支线香,公事公办地问询。

“多谢住持垂询。佛前供奉的香油钱,信女已经准备了两匹绢帛,不知够供奉几个寒暑?信女会在近日出京,劳烦告知期限。必定如期回来,续上香油。”

住持居士跪坐在蒲团上,肃穆灰衣包裹下的肩头微微颤抖起来。

“你……你刚回来,又要出京?”

阮朝汐细微地蹙了下眉。素昧平生,问得太多了。

“专为供奉阿娘而来。事成后便出京。”她简短回答,又问询了一遍,“两匹绢帛,将我阿娘的灵位放置在灵塔高处,不知够供奉几个寒暑?”

住持居士缓缓站起身来。

短短几句对话,她的神色已经冷如寒冰,漠然吐出一句话, “李氏不配入灵塔。”

阮朝汐肩头微微一震。

她从未想过,专为女子设立的大寺,就连冻死路边的可怜乞丐女子尸体都会代为收敛,行善积德的好名声在京城里处处颂扬,如此仁心佛寺,竟然会拒绝她供奉母亲。

她大感意外,指节不知不觉紧紧交握在一起。

“可是供奉的香油钱不够?我阿娘的遗物极少,已经尽在布包里了,并不会占用很多地方。若香油钱不够的话,还请明示——”

住持居士的视线转向香案上摆放的布包。目光里明明白白露出憎恶。

“她不配入灵塔。”她伸手拿起香案上摆放的布包,在阮朝汐震惊的视线里,竟然转身掷向殿外。

“她用过的东西不配入净法寺!来人,把这些脏物扔出佛寺!”

两三个小沙弥尼从配殿里跑出,捡起散落满地的布包和遗物,撒腿往佛寺大门外奔去。竟然当真听从吩咐,要把所有东西扔出佛寺。

阮朝汐惊怒交加,脑海嗡一下陷入空白,气息都混乱了。

住持居士怒气稍歇,再转向她时,却又重新露出了喜悦笑容,换回和蔼语气。

“小施主,我看你面善,你我算是极为有缘。入京劳顿辛苦,看你消瘦成什么样了,后殿长备着可口素斋,快随我来——”

不等她说完,阮朝汐直接推开居士伸过来的白皙手腕,弯腰捡起幕篱,转身跟在小沙弥尼的身后往殿外奔。

她的喉咙发堵,满心如山火岩浆灼烧,沸腾起熊熊愤怒和悲伤。

“还我!把我阿娘的遗物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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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沙弥尼都是七八岁的女童,跑起来快得很。

大殿庭院点亮的灯火映亮了门外,知客女尼吃惊地站在门边张望,遗物连同布包乱糟糟地扔在门外的空地。

阮朝汐奔出去收拾遗物。半幅衣袖是多年旧物了,不堪拉扯,被不知哪个小沙弥尼不知轻重地扯了几下,布料从中间撕裂开一小条。

旧木簪早有裂痕,今日连摔两次,在地上摔成了两截。

阮朝汐屏住呼吸,把两截断簪子捧在手里,心倏然一痛,泪珠掉落地上。

在远处马车边等候的三人停下交谈,吃惊地盯着这边景象。

李奕臣反应最快,立刻奔过来询问,“怎么回事?”

阮朝汐把母亲的遗物重新收进布包里,仔细擦干了灰尘和泥土,忍着冲到喉咙口的哽咽。

“这里不是善地。我们走。”

身后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住持居士从后殿一路小跑着追出来,气喘吁吁,高髻散乱,在身后焦急呼唤,“莫走!何必为个不相干的人置气恼怒!小施主,你我极为有缘,今日才能相见,留步听我细说——你住在何处——”

阮朝汐戴上幕篱,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京城人多喧闹,在外头不好询问,李奕臣和姜芝闷头赶车,陆适之默默地换回了“陆巧” 装扮,坐在车里。

“到底这么了?可是发生了争执?说来也是个京城大寺,怎会把香客供奉的遗物扔出,如此粗鲁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