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038(第2/4页)

车内只剩姬月恒。

他平静无比,长指触向烛台,似不怕热,手放在烛焰上方。

拢起,握住。

火苗被攥住,车内暗如池墨。

烛芯热意滚烫,炙烤着手心,急剧的炽痛从手心窜过。

似是数月前中蛊时的感觉。

刺痛传来,姬月恒紧咬牙关。快意和痛意交缠,一波波漫上。

都是她给的。

“呃……”

喉间虽溢出闷哼,可他神色不曾变化,长睫都未曾颤一下。

紧攥着手心良久,他再次摊开手,掌心多了道烙印。

就像他心口未显的蛊印。

原来真是因为蛊。

找他解蛊,却找杜彦宁散药是么?

厚此薄彼,这样可不好。

青年靠着车壁,用力按着手心烙印,任痛蔓延,一遍遍地侵蚀着他,轻颤的唇畔溢出喑哑低语。

“小骗子。”

.

杜彦宁的小院很简陋,位于城门附近,在偌大青州城中毫不起眼。

“我平日不常来,未配置仆从,只有你一人,不会有人打扰。若不便出城,你可在这里暂时住着。”

明日程令雪便要离去,她行踪神秘,武功高强,是没有线的风筝,不知何时才会再见,杜彦宁忍不住道:“令雪,你还会再回青州么?”

程令雪是不想回的,但世事难料,谁又说得准呢:“或许会回来。”

杜彦宁苦笑了下:“若是回来,务必比找我,就当我是你的朋友。”

程令雪点头应下。

杜彦宁又问她之后的打算。

她认真道:“我现在还有一件事不曾做完,得先做完事。做完,我就彻底自由了,到时再说。”

杜彦宁最终没问是什么事。

他只说:“江湖之大,能否告诉我一个可以联络上你的方式,譬如留一个不会暴露你行踪的地点,我若想给你去信,至少有处可寄。”

程令雪沉默了一瞬。

她从来都是去一个地方,留一阵便要走,不会在别人记忆中停留太久,也没有人能在她记忆中停留过久,杜彦宁和公子算是例外。他们是她遇到的众多人中,为数不多给了她善意的,许是今夜一下要与两个有过交集的人分道扬镳,她再独来独往,也会波动。

程令雪说了个地方,又道:“只是个偶尔才会去的地方。”

言外之意,留个念想即可,不必去寻她,也不必给她去信。

但对杜彦宁而言,至少有念想。

因杜彦宁临近宵禁才出来,安置好程令雪后已是宵禁。眼下在城中行走实在不妥,便也只能在这里将就一晚。这小院简陋至极,只一间屋子,杜彦宁在外间休息,程令雪去了里屋。

她在榻上躺下,和衣而卧,通过小窗望向树梢上的月亮。

若是在往常,以她的戒备,在陌生的地界决计睡不着,可今夜又是服了大补汤,又拉钱三公子当垫背,还和杜彦宁往这边来,实在太累。

不知不觉,困意涌了上来。

她陷入无边梦境中。

.

夜已深,更漏滴答。

隔着墙,杜彦宁独坐桌边,忽而一股无力感漫上心头,他只当是自己心绪杂陈之故,欲再饮一杯冷茶。

手竟没有知觉,握不稳杯子。

眼睁睁看着茶杯掉落,杜彦宁剑眉凛起,发觉身上寸寸僵硬。前所未有的恐慌漫上,他冷声开口,顺道提醒程令雪:“何人暗中作祟!”

屋内的程令雪竟未警觉。

杜彦宁死死盯着门外,院门忽地“吱呀”一声,随即传来木轮碾过地砖的声音,他心里有猜测,又不敢信。

几道影子徐徐从敞开的门口打入,落在地板上,来的共有四人,看到最中间那个端坐的影子时,杜彦宁心头的猜测彻底有了答案。

在那抹胜雪的白袍映入眸中时,他诧异的声音从喉咙发出。

“恩公?!”

姬月恒并未回应,他端坐轮椅上,但那观音面容背对着月光,像樽不受烟火供奉、荒废的佛像。

杜彦宁稳住神,客气道:“恩公深夜到访,所为何事?若杜某有何可为恩公效劳之处,必当尽力而为。”

姬月恒眼帘慢悠悠掀起:“路过寻一只狸奴,杜公子自便。”

他姿态从容,身处旁人居所中如入无人之地,比杜彦宁还像主人,稍一转眸,吩咐身后两个女暗卫。

“将她带出来吧。”

杜彦宁心一惊,要从座上起身,可身上根本动不了半分:“里面是在下客人,恩公莫惊扰她!”

姬月恒眸子一转,并未看他,凝着手中泛着冷光的白玉箫:“既是客,叨扰过久未免太无礼,是该走了。”

两名女暗卫已入内室,一左一右搀扶着墨衣少女出来。

杜彦宁忙道:“令雪,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