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 绝不坐以待毙

惊怒之下,李献拔剑指向那报信的亲兵,额角青筋鼓胀而起:“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士兵恐惧难当,扑跪下去,叩首颤声道:“……此事关乎甚大,属下岂敢欺瞒国公!京中公府已被禁军看守包围,传旨的钦差已在路上,最迟三日便可抵达潭州!”

李献听在耳中,脑海中有着短暂的空白,握剑的手因过于用力而微微发颤。

这时,帐外响起通传声,道是军师前来求见。

“退下!”李献凝声将跪在面前的士兵斥退出去。

士兵满头汗水地退出帐外,同走进来的军师擦肩而过之际也未敢抬头。

“蔡先生……”李献看向快步进来的军师。

须发花白的军师看一眼他的神态及手中提着的剑,匆匆行了一礼:“将军!”

李献:“先生是否也已经得知……”

“是。”军师眼底有着掩饰不住的凝重,他是韩国公府的心腹谋士,很大程度上掌管打理着李献手下的情报组织,方才刚接到京中传回的消息,便赶忙过来了。

“依先生之见……”李献一字一顿问:“圣人当真是要发落我吗?”

军师短暂地沉默了一下,道:“据闻圣人之意已决,京中各处都已知晓此事,而那宣安大长公主已打定主意于京中等候国公被押送归京处置,注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好一个大长公主李容!不过一不知廉耻的荡妇而已!”李献自嗓子深处发出一声愤懑的笑音,挥剑砍向一旁屏风:“竟也敢逼我至此!”

屏风轰然倒塌,军师忙劝道:“国公且先息怒……”

李献将剑丢开,走到几案旁侧坐下,闭了闭眼,试图平复心绪,然而胸腔内翻腾之气却愈发汹涌,他咬着牙道:“姨母竟要杀我……”

“她分明允诺过,待我此战立下战功,于军中定下威名,便设法将玄策军交由我来执掌……”

“我刚打了一场胜仗!”他猛然挥手向北面方向:“岳州,洞庭,皆是我亲手收复!不单如此,我亦折杀卞军足足十万!使卞军元气大伤!取下卞春梁首级,也不过是迟早之事!”

他一路受尽冷言冷语才走到今时,眼看便要大功告成之际,姨母却要杀他?

他看姨母必是年迈昏聩了,他经此一战必能扬威四下,到时再有玄策军在手,他便可以成为姨母手中最锋利的杀器……但姨母却选择在此时抛弃他!

他分明处处在按照姨母的期许行事,可姨母却要他背负如此罪名,狼狈不堪地死去……如此,那他先前为取胜而做下的种种又算什么?为他人做嫁衣吗!

在最接近胜利的时候死去……这叫他如何能够甘心!

李献将手收回,按在身侧矮几之上,闭眼颤颤地呼吸了几息过后,拿冷静许多的语气道:“先生,我不能回京……”

军师神情微变,侧面提醒道:“可国公夫人和郎君皆在京中……”

京中韩国公府不仅有李献的妻儿,另还有二房三房,他们是李献同父的兄弟,及各自家眷。

“我若死了,他们也活不长。”李献凝声道:“我才是父亲的嫡长子,只要我在,韩国公府的血脉便不会断……”

军师却听得心惊胆战:“国公的意思是……”

“姨母既如此轻易便舍得将我当作弃子般对待,又怎能一味要求我待她死忠到底……”李献的声音很低,但字字清晰:“为长者不慈,便不能怪做晚辈的不孝。”

他可不是明谨那等草包废物,帝王一声令下,便只能乖乖跪在行刑台上受死……

换作从前在南境时,即便天高皇帝远,他也未必敢有这份心思,但今时远不同往日了——

一介乡野草莽振臂一呼,尚能招兵铸刀,与官府抗衡,他手握大军,又岂有坐以待毙的道理!

军师撂袍跪了下去,却道:“……此大不韪之举绝非可行之策,请国公三思!”

李献看向他,眼底冷了下来,缓声问:“先生是想让我束手就死吗。”

头发花白的军师眼神恳切凝重,微红了眼眶:“先国公感念皇恩,临去时曾托付在下,要助将军您为陛下分忧,守住韩国公府基业,而再三叮嘱的便是‘守’之一字……蔡某实不能眼见将军行此叛君犯上,置公府上下于不顾之举!”

他是先韩国公手下的谋士,因此待韩国公府异常忠心。

他心知李献一旦造反,势必会将京中韩国公府上下无辜人等拖入绝境,乃至给整个贺家招来灭顶之灾……

他为李献尽心谋划,但这一年多来却也屡有分歧,李献不满他行事过于瞻前顾后,他则忧虑李献急于求成之下会出纰漏——

或知晓他会阻止,李献决心制造瘟疫之际,便未曾与他商榷,待他知晓此事时,已然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