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章 请他赴死

汴州城外,范阳军已临城下,方阵齐列,战车战马皆给人以昂扬压迫之感。

今日不见晴色,整齐列阵的范阳军一眼望不到尽头,仿佛与灰沉的天际相接。

而为首领军者,正是段士昂。

范阳王此前送达河南道的檄文中,曾允诺给各处半月的考虑时间,而今半月之期未至,不过只勉强隔了十日,稍休整罢的范阳军便已经逼近汴州城前。

然而,这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此时大军已至,汴州只有迎战。

胡粼身系猩红披风,亲自登上汴州城楼指挥战事。

段士昂在下令攻城之前,使一人一马出列上前,试图劝服胡粼放弃不必要的顽抗。

那人驱马靠近汴州城下,胡粼垂视间,很快将其认出,此人竟是他那战死的参军手下一名战将,名唤巩国璧。

此前,范阳军攻打洛阳,胡粼奉命从汴州守军中拨出一万余兵力,令心腹参军赶去支援洛阳。

那一战中,原汴州参军战死于段士昂刀下,万余汴州守军伤亡大半,余下的则悉数沦为俘虏,这巩国璧便在俘虏之列。

而现下看来,他显然是选择倒戈投靠了范阳王。

此时,此人在马上行胡粼拱手一礼,神情复杂,声音却足够洪亮地道:“大人,段将军率五万精兵而来,今日不破汴州不会罢休!请大人以自身及汴州安危为重,下令打开城门,迎范阳军入城吧!”

“巩国璧,你老爹老娘还在城中,你这龟孙竟……”胡粼身侧的一名武将勃然大怒,正要继续问候时,被胡粼抬手打断了说话声。

胡粼声音沉冷深刻:“你与五万叛军立于汴州城下,却叫我以汴州安危为重,这何其荒诞。”

“大人……”巩国璧的神情有着一瞬间的难堪,但还是再次拱手,大声道:“大势已见,还望大人能够顺应大势!以免平添不必要的死伤!”

“你他爹的会不会喘人气儿!”那名武将猛然拉弓搭箭:“老子打到你家门前去,要洗劫你家中粮食财物,糟蹋你家中儿女妻母,反与你说要顺应大势,如此你这窝囊废物果真就要给老子跪下开门不成!”

武将说话间,手中箭已离弦。

巩国璧连忙挥刀挡开,一边急急勒马后退,眼见对方又要出箭,而胡粼不曾阻止,他唯有调转马头,狼狈地折返回范阳大军的军阵之前。

“段将军……”巩国璧来到段士昂身侧,羞愧不安地低下头,抬手道:“属下无能,未能劝服得了胡粼等人。”

段士昂远远看着城楼上的那一抹朱红披风的颜色:“大军压城仍不改立场,这胡粼也算是个人物了。”

这番话语中褒贬之意不明,眼见汴州城楼上方再次击响战鼓,城楼上方的士气随着鼓声开始沸腾,段士昂抬手下令。

随着段士昂一声令下,他身后军阵开始迅速而有序地出动。

步兵持盾在前,盾牌落地时,紧跟而至的是弓弩手,他们藏在盾牌之后,半蹲下身,稳住身形,从盾牌缝隙之间出箭。

再之后,便是马匹拉着战车滚滚而至,战车上载投石机,以及装备完毕的床弩。

估算好距离后,各兵种迅速列队,在各自的位置上摆好阵型后,立即开始了凶猛的攻城行动。

弓弩手在举盾兵的护卫下,向城墙上方射发弓弩。

一块块巨石抛向汴州城楼,有的砸在了城楼上方,击中了城楼上的建筑以及汴州守军。有的砸在汴州城壁之上,相撞之下,随着震耳的巨响,巨石四分五裂迸碎开来,城壁上方也被砸出了清晰的凹坑。

“瞄准他们的投石手和床弩手!放箭!快!”汴州守军将领大声指挥着。

箭楼里的汴州弓弩手纷纷放箭,射向那些操纵投石和巨弩的范阳军。

被安排在箭楼中的弓弩手皆是百里挑一,他们出箭精准,范阳军中很快有人相继倒下,但几乎瞬间有人替补上去。

而在胡粼的指挥下,城楼上的两架投石机也已完成了装备,瞄准了范阳军的战车。

城楼上作战,位置空间有限,装设两架投石机已是极限。

双方激烈地对战间,汴州守军不停地有人中箭倒下,或是惨叫着摔下城楼。但仍活着的人半寸不退,在同伴喷洒的血雨和尸首中,他们借投石机先后损毁了范阳军战车五辆,床弩两架,投石机三座。

看着那些汴州守军几乎是不要命的打法,且士气始终未见受挫,段士昂微皱起了眉。

见段士昂看向了汴州城墙上的那些凹坑,巩国璧解释道:“……先前汴州遭了水灾,城墙底部受损,胡粼便令人重新修筑加固了城墙,且彼时是从那常岁宁处得了一张图纸,这城墙便似乎比之寻常所见更加坚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