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第3/6页)

现在做那种“他”和她敦伦的梦境少了,不过就算做裴玄素也不怕了。因为他接受了那人是星星前任之后,又与沈星真的心灵相通、两人在这种前提下交颈鸳鸯般缠绵床事之后,他对那人就有一种居高临下的胜利者心态。

虽然不想看不乐意看,醋意也有,但心态比以前好多了,也不会把情绪带到清醒后的现实生活。

他现在已经把梦境和他的真实生活分得开来了。

但今夜做的这个梦,内容却是有些出乎裴玄素的预料的。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裴玄素今晚的困惑不解,竟在梦里得到了答案。

那个人,比裴玄素要早很多意识到了她的这个问题。

在两人关系不怎么好,“他”又恼又阴沉生气,阴鸷笼罩之时,“他”从她一再推拒“他”私下为她精心挑选的四艺老师,反而天天盲头苍蝇般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去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自傲又自卑,阴晴不定,被冷着脸多次推拒了沉甸甸的爱意和好意,彻底阴沉下来了。

冷战中,独坐书房,心念一动,却突然想个为什么?

她明明很喜欢琴棋书画的,这些雅致韵味的东西,她也非常有天赋。

可为什么那么排斥呢?

那个人,很快就想到了一处地方。

画面还是带着灰濛濛的色彩,像一卷旧画,但这一次,却有种如流水般无声淙淙缓和在。

“督主,邓司主呈上来的,已经查清楚了。”

沓沓的脚步声,偌大的书房内,奢华威肃,如椽巨烛烛火轻晃,韩勃一身银蓝赐服脚踏长靴,拿着一摞纸笺从门槛边说边往紫檀大书案的方向行来。

那个真正的阉人,眉宇间沉沉而几分阴柔的男人,坐在大书案后,坐直身,把那叠纸接过来,立即垂眸看了起来。

那人熟悉带阴柔阴沉的轮廓,脸色一沉,这一刻,裴玄素的意识好像接通了对方的心脏,情绪蓦地沉了下来。

那是沈星从小到大的生平,她在永巷的成长经历。

到了那个人的份上,“他”是太监的老祖宗,“他”查一件事,别说二十年,就算三十年四十年,只要知情者还能喘口气,都会绞尽脑汁去回忆。

所以,很快就有了答案。

沈星的幼年,其实很苦很苦,刚刚没入宫籍时,一家四口只能和很多人在一起挤一个大通铺,;过了很长的时间,徐家人才勉强有个小房间。

发黑的被褥,混乱的大通铺房间,谩骂吵杂,底层小宫人小太监没资格天天洗浴,浓郁的体味和异味充斥了整个房间。

一直到后面,沈辉盛带着孩子改了名字,借力去另外一处,一家人有了一个小小的房间,三个孩子才总算从日夜剑拔弩张的或紧张害怕或防御状态出来,一家人处境好了一些。

但也仅仅只是一些。

高门大族风光显赫,但同时嫉恨和得罪的新旧仇家也不会少,尤其是当年太.祖皇帝和寇皇后争斗持续那么多年,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高.潮,整个东都和国朝都被夹裹进去了。

徐家落魄了,一家几十口几乎死光,剩下弱的小的,伶仃四个,自然少不得有人秋后报复,把钱花下去,要在宫内把剩下的徐家人也摁死。

落在当时走过流放千里、家人死绝凄惶、最后没入宫籍的仓皇徐家人身上,那是如泰山压顶一般的艰难沉重。

饶是外头有人出手帮忙,招架去大部分,徐家在宫闱深处底层的日子,依然是十分的艰难不易。

魏国公府的种种辉煌,由于沈星出生太晚,家变时年纪太小,她基本没有记忆了。她从小记着的,就是从永巷里长大的小宫女。

沈星小小一个人儿,刚没入宫籍那一年,才堪堪三岁,大病初愈身体虚弱,她挨打,雨点般的大小拳头落在她的脑袋她的脸她的全身。可怜的瘦小女童,只是家里实在没办法,宫里没权势,没有闲人,她只得帮着家里干活跑腿。

被打了一顿,她不敢吭声,等人终于走了,她哭着爬起来,把破碎的东西捡起来躲到别的角落,她怕别人再来打她。偷偷哭了好一阵子,她把眼泪擦干净了,把粗布衣服和发黄的头发扒拉好,抱着摔碎的东西跑回家,蹲在房间等家里人下工回来,努力保持不哭,说是自己不小心把东西摔破了。

摔碎的是家里用的东西还好。

要是当差跑腿的公家东西,她说着说着,哇哇大哭起来,因为她害怕。

哭得家人心酸难忍,眼泪也哗哗,但急忙仰头抹去,佯装若无其事,一家人抱着最小的那个,努力安慰她说没事。

过后父亲抱着她当差负责的坏了的物件去了,有时候他会好好回来,好像轻轻过去没事了,但有时候父亲会被诘责为难得很厉害,家人处境也会直接急转直下,变得更加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