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第3/6页)

彼时马家虽为官宦,却也不过是个六品小官儿,银钱常有短缺,过得潦倒。

而盘踞在磷州的明氏一族生意渐大,却缺乏士族背景。

两厢互补,明氏便陪了厚厚的嫁妆,将最小的一个哥儿嫁到了马家,得受马家的庇护。

那时候马俊义的父亲与自己的青梅竹马正是情谊浓烈的时候,为着家族兴盛被迫娶了商户家的小哥儿,怎会甘心。

可想而知对马俊义的小爹何种态度。

但毕竟是利益牵扯联姻,也不敢薄待明家哥儿。

如此这般,倒是教他心中更为不平。

明家哥儿离世后,马父没了牵制,又得家里的人脉疏通,一路从末流小官儿升至了如今的四品官,可谓是官运亨通。

家中不再需要明家的扶持,他自是随心由着自己的心性来。

续弦心爱之人,冷待亡妻之子。

祁北南这两年其实也对马俊义的事情略有耳闻,知晓他家世不俗,却在岭县读书时,便察觉出了些不对劲来。

不过大家虽是同窗,却并不曾互相询问彼此的家中情况。

今朝说来,倒也是意料之中。

大户人家,这般婚姻,并不是多稀罕的事情。

可寻常归寻常,爹娘老子若不相敬相爱,孩子多也受苦。

祁北南道:“倘若人生来便事事圆满,是感受不到圆满的,只有残缺时,方才能感知它的可贵。”

“马兄苦于不得令尊关切,这是马兄的苦处;而我父亲自小待我不薄,奈何匆匆辞世,这是我的痛;”

“再说我识得的一位大哥,他倒是父母高堂俱在,一家子相处和睦。偏却家中清贫,有上顿没下顿,心仪的姑娘亦心仪于他,却怕姑娘跟着自己受穷受苦,生生错过。这是他的憾事。”

祁北南看着马俊义,道:“我们往来相见,与人看的都是好的光彩的一面,往往觉着活于这世道间,难捱哀愁的只有自己,实则不然,谁背后都有自己的苦痛之处。”

“既然人人如此,作何不珍惜当下所有的,自强。”

马俊义复述了一遍:“自强。”

“是矣,自强而不薄幸己身,总是能寻得弥补缺憾所在。”

祁北南道:“马兄生来所有的,已然强过许多人,何不借此搏一番自己的天地。若有自己的天地,如何会再囿于高堂轻视之中。”

是啊,他做得好,行得差,父亲既然都漠不关心,那自己何苦于围绕着他的目光、他的认可打转。

听罢祁北南的话,马俊义原本郁结于胸的情绪顿时疏散开了不少。

“多谢祁兄疏导,从不曾有人与我深谈过这些话,我今日受益颇多。”

祁北南道:“马兄不过是当局者迷罢了,你是通透之人,想通明悟是迟早的事情。”

马俊义听罢,微有些飘然,愈发对祁北南好感起来。

若说此前在县学里头他的才学总是压他几头,教他心中有些不得劲儿。

这朝与之有了一番深谈,他反倒是十分佩服和敬重起他来了。

祁北南这般的人物,单做知交,感觉太过可惜了。

要是能与祁北南做亲戚,那可当真是再好不过。

先前原本歇了的心思,忽的如久旱逢甘霖一般,又再次生了出来。

他默了默,觉着不该那么快就轻然放弃求得萧元宝。

人家觉着门不当户不对,自己若坚定些想法,让人家觉得即便如此,他也并不在意,说不准就能打动了人去。

他父亲左右是不关心他,婚事上想来也不会为自己费心。

否则自己都近二十的年纪了,怎的也没听闻他提过一句成家之事。

父亲不为他着想,那自己也还要不为自己着想么。

就当寻个自己欢喜满意的人成家才好,再不要如同他父亲和小爹那般婚姻。

祁北南见马俊义两只眼睛一扫先前的阴霾,神采奕奕,想来是真的想明白了。

他不免欣慰,马俊义这当上却很有些不好意思的张口道:“祁兄,我与你当真是相见恨晚,只怨不是亲戚兄弟。”

祁北南眉心微挑,兄弟便兄弟,男子称兄道弟是寻常,只是说甚么亲戚。

他敏锐的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气味。

祁北南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神经太过紧张了,听人言这般带着些暗示意味的话来,便忍不得多想。

虽萧元宝此前已经同他三令五申,和明观鑫传达了他的意思,并且马俊义也再没有同他示过好,但到底没有得到马俊义这头的准确回复。

眼下,他只好自行再加一重保障了。

“马兄是明白通透的人,我欢喜与这般的人来往。说句笑话,若是我有姐姐弟弟的,当真是想与马兄做亲戚。”

马俊义本有试探一二的心思,听祁北南这话,不由得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