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长溪(一)(第2/3页)

他作势要教训张晁,正巧路过一位师姐,看到越辞,忽感叹道:“还好,今日是你来送药的。”

越辞停下手中动作:“什么意思?”

师姐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师兄那位道侣今日来了天照峰呢,要是今日是薛应挽来,少不了二人要撞见,不过薛应挽的性子,应该也不会闹出什么大事……”

“他来做什么?”

“说是碰巧路过此处,想上来一观景色。”师姐指尖托着下颌,慢慢说道。

“是吗,”越辞像是在笑,却听不出一丝感情,“那还真是巧了。”

宁倾衡放着九大内峰不去,偏偏跑来天照峰这么偏僻的山头,上到这平日只有浓重药味的丹房来。

朝华宗内谁人不知,相忘峰那位唯一的弟子日日会来天照峰送药草。若不是今日他恰好来此,怕是撞上宁倾衡的就是薛应挽了。

这几天听了不少风言风语,这沧玄阁阁主的小儿子从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长大,性子也生得骄纵,除却对待萧远潮,于外人,甚至说得上有些蛮横了。

一个风头正盛不讲理,一个不爱争执,小事上习惯忍让,一个正宫一个前任,二人要是撞上,薛应挽不得被欺负得宗门尽知,人人笑话?

天照峰容纳着整个宗门的炼丹炼药场所,地势广阔,建筑众多。薛应挽平时只需在这处稍偏的低阶药方与弟子交接。

穿过回廊,便是殿前广场,左右两侧为高阶丹药殿与丹籍,药籍存放阁,多是长老常年在那处研究。

越辞顺着那条长长的长廊往前走,绕过两个房屋拐角。

广场的最外侧,一座朱红的八角亭下,远远便望见一红衫男子,秾丽非常,与古拙简朴的天照峰格格不入。

男子手中捉着朵廊外生长繁密的野花,脑袋抵着亭柱,金冠束发,两只小腿交叠,百无聊赖地在空中晃荡。

越辞立住身子,似是觉察有人前来,男子微微转过脸颊,他肤色皙白,五官精致姣好,眉眼泛红,半抿着唇,身上自带一股轻纵与骄矜不已的媚意。

略微上挑的细长双眼将越辞身体上下梭巡一通,很快没了兴趣,轻哼一声,手中淡黄色小花随之落下瓣叶。

上好材质的赤红锦袍,腰间腕上佩戴一身繁杂饰物,皆为带着特殊作用的灵石所制,在日光下反射出艳丽光芒。

除却宁倾衡,朝华宗内也找不出第二人如此招摇。

宁倾衡目光觑视,眼下像是染了片霞色秾稠,像是在抱怨被打扰赏景的不快。

“你是谁?”尾音牵着黏糊糊地小钩子,轻而哑地动人心弦。

越辞挑眉,注意到宁倾衡腰间已然配上的环形玉佩。

正是当初萧远潮赠予薛应挽百年,又在半月前亲自到相忘峰取回的信物。

这便是明晃晃的挑衅了。

越辞开门见山:“越辞。”

伴着一声疑惑的“嗯?”,宁倾衡这才重新将目光移到越辞身上,片刻,红润的唇瓣微启,轻笑,“你就是越辞啊。”

他话语软黏,笑声却像小铃铛一般清脆。

像是能撞入人心底,勾得痒痒。

越辞忽视这股奇异的不快感,环胸靠在身侧廊柱前,侧着脸不去看宁倾衡,懒散道:“我就是一个外门小弟子,难为宁公子还听过名字。”

宁倾衡还是笑:“你不是也知道我名字么?”

起身时,腰间玉佩与缠挂的金链撞在一处,响声珑璁:“早有耳闻,却不想能在此处遇见你。”

几乎是眨眼霎那间,伴着玎玲响声,宁倾衡便已然移形到他身前,微微向前探着身子与越辞对视,将周围都染上浓郁的奇特香气。

越辞后背贴着廊柱,与他保持距离:“宁倾衡,我知道你想等谁。”

宁倾衡眨了眨眼。

“是既得利益者,就收起你那点小心思,”

“你不必再等了,薛应挽不会来,往后我也不会让你见到他。”

越辞忽地咧出一个笑来,齿关森白,瞳中阴冷:“我从来就看不起萧远潮,也不会顾及你和他的关系,让我知道你想对薛应挽做些什么,我不会放过你。”

宁倾衡喉咙微动,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睫羽簌簌。

他退开半步身形,小心理正绣着浅金云纹的袖口衣摆,修长指尖卷上一缕落在肩头乌发,目光像是挑衅,更像是一种无声引诱。

片刻,那道轻而慢的声音才再次传来:

“你对薛应挽这么好呀,阿继都没有这样关心过我,他总是练剑,可没意思了,”他漫不经心地说,“不过越师弟,你这个修为,好像还为难不上我呢。”

“何况……”

“你怎么知道我在等他,不是等你?”

那股违和之感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