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变故(一)(第2/3页)
薛应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除却满是泥沙的道,便是两旁种下的草木,无人经行。
罢了。他靠近老人,学着越辞,将两只肉包交到了老人手中。
“爷爷,要不要吃些东西?”
随着话语落下,老人僵硬的脖颈开始转动,连带着颈上沟壑般纹路深深,那张**枯蓬乱头发遮住的脸颊骤然仰起,直勾勾看向来人。
在看到薛应挽面容时,本就发灰的瞳孔骤然缩紧,喉中沙哑地蹦出几个音节。
“你要说什么?”
薛应挽试着凑上前,也只听到含糊不清的几个几乎算不得话的字,良久,只得放弃。
“……我听不懂。”
他正要起身,突然那只枯瘦如柴的手掌骤然从衣物中钻出,紧紧握住了他手腕,同时神色突变。
一个行将就木之人,这一瞬间的眼神,却像是一柄利刃,深深捅入胸膛之中,要将血肉剜出般戾然。
薛应挽心下一震,吓了一跳,回过神,这才注意到,老人双瞳一片浑浊灰白,似乎连瞳珠都和眼白混在了一起。抓着他的手腕偏内处有一块很重的伤疤,黑黝黝的,像是曾被火烧灼过,结痂留下的痕迹。
只是很快,老人又恢复了那副痴傻模样,无神的目光直勾勾看着他,掌心也松了些许,只有指上茧子轻轻摩挲肌肤的触感。
薛应挽心有余悸,方才老人那对几近灰白的瞳孔与他对上视线时,像是恨,又像是极深的恐惧或是执念交织着,令人如坠寒窟,胆颤魂惊。
是错觉?
容不得想太多,但是薛应挽却不愿再待,匆匆告别后,逃也似的离开了此处。
他没有找到越辞,心有余悸地往回走,可惜横殃飞祸,穿行过三环巷口之际,竟有人直直拦在了他面前。
此人身形庞壮,黑衣覆面,单手持刀,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极不好惹的气势,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只是单纯遇见。
薛应挽开始尚且好声好气:“阁下可是有什么事?”
对方一语不发,拔刀而上,来势汹汹。
“等等,你要做……”
男人的刀极快,几乎是瞬间,就横截到他面前。此人境界极高,薛应挽甚至毫无反抗之力,便被刀气劈砍至墙面。
落刀之际,额间光华显现,得了一丝喘息之机,他撑起身子,准备趁着那股抵挡之力欲离开。
这股戚长昀留下的气息救了他一命。
男人显然也很意外,却反而决定了什么,收了手中铁刀,转而用意念唤出一柄长刀,再以灵气护体,重新朝薛应挽而去。
戚长昀留给他的一丝护身之气已经足够拦下寻常出窍期,可此人竟不止出窍境界,且宁愿动用自损身体的术法也要对他下手。没等薛应挽有足够气力逃脱,男人手中长刀精确地移上他小腹位置。
刀尖没入,献血横流。
薛应挽睁大双眼,剧烈痛楚窜上四肢百骸,令他瞬间脊髓发麻,大脑一片空白,随即意识到,对方在生挖自己丹田。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口中鲜血同时喷涌而出,连讲一句话都变得极为困难,他手脚冰冷麻木,天灵盖处亦传来源源不断的尖锐痛感,像是内脏被搅乱,整个脑袋都快裂开一般痛苦煎熬。
捅破丹田,多狠毒的手段。
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死在此处时,那柄长刀却在将将穿透他身体时停下,随即重重抽出,带出鲜红的血液,淋淋漓漓滴落在地。
男人就这般抽身离去,留下薛应挽独自一人,他靠着墙,缓缓往下滑去。他满头冷汗,捂着小腹,不知过去多久,最后听到的,也只是下一个行人经过时的尖叫高呼声。
醒来时,已经回到那间与越辞居住的小屋中。
身上的伤已经被镇上大夫简单处理过,伤人者显然不想立马要他性命,却偏偏要毁了他丹田,将周身内部循环之气搅乱。于修炼之人而言,虽不会一时死去,却会成为一只漏了洞的木桶,桶中水在这无法缝合的缺口中源源不断往外漏去,直至最后油尽灯枯,一点点衰亡而逝。
薛应挽很沉默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已经没有了灵根,便是再失去一个丹田又如何呢?
只是想不通,自己并没有多高的修为,也没有惹过什么事和什么人,究竟是谁,会想出如此狠毒的方法对自己。
身上痛楚依旧一阵一阵袭来,被长刀捅入丹田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薛应挽想抬手,发现连最后一丝力气也没有,只得轻微动了动手指,继而被发现他醒来的越辞握住掌心。
“师兄,你怎么样?”
薛应挽口舌发干,艰难撑开一点眼皮,很缓慢地道:“……没事,”他说,“我没有事,”继而,又像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去问他,“我的丹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