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重生(六)(第3/4页)
剑修手中剑落地本就是最大侮辱,宁倾衡却依旧不满似的,好奇发问:
“呀,这不是你最宝贝的剑吗?怎么这就掉了?”又一甩手腕,长鞭破风,抽在萧远潮去拾剑的手,“还不捡起来,等什么?”
萧远潮咬牙,重新捡起剑,又再一次被甩出手掌。
不过一刻钟,便被戏耍得满身伤痕,血浸衣衫。
萧远潮粗喘不止,脖颈淌满汗水,终于支撑不住,在下一鞭刻意引导中脚步踉跄,双膝着地,重重摔下。
宁倾衡冷冷骂道:“窝囊!”
四周传来零零散散地笑声,不乏有恭维宁倾衡之人,争衡同样嗤笑一声,道:“这么多年,还是这个样子,确实丢人。”
薛应挽看向争衡:“你好像一直对萧远潮有很大意见……按理说来,你比他还晚一百年进入宗门才是。”
“那倒没有,”争衡道,“我只是平等地看不起每一个废物而已。”
的确,强者为尊的修真界,没有人会给一个废。物眼色。
他们将宁倾衡对萧远潮的低看当做乐趣,甚至如同王昶一般在比试中对他羞辱。
一个修为停滞之人,凭什么能当宗主首徒,占据亲传位置,还与沧玄阁小公子结为道侣?
人群逐渐散去,只留下薛应挽一个人。
他走到萧远潮身侧,透过破碎衣物,看到皮肉下深可见骨的伤痕。
萧远潮力气透支,双目紧闭,呼吸十分微弱。
薛应挽将满身泥沙的萧远潮扶起,靠在身上,一步步带萧远潮到最近的屋房休息。
他被扶坐在榻上,恢复意识之时,薛应挽正好从屋外返回,手中带着一套崭新内门弟子服。
欲想起身,却因脱力与胸口疼痛闷哼一声。
薛应挽放下衣物,坐到他身侧,按下萧远潮动作,从袖中取出几只药瓶,道:“先别急,伤得太重了,我替你上药。”
萧远潮声音沙哑:“不用……”
薛应挽强硬地按住他手臂:“别动了,再动药全没了。”
药粉洒下,萧远潮眉目皱起,小臂紧绷。
“伤得太深了,是会有些痛,忍一忍就好。”薛应挽微低下一点头,神情专注,从萧远潮角度看去,正好能看到他衣物中露出的皙白脖颈。
萧远潮肩头上下起伏,急促喘息声在屋室中极为明显,直到药效过去,才松开一点紧握的拳心。
隔了很久,萧远潮才开口。
他没有抬头看薛应挽,嗓音粗哑而干涉,像是在大漠中被暴晒过多日:“你也觉得我窝囊么?”
“没有,”薛应挽说,“师兄曾经资质不差,能与宁公子结为道侣也是证明,只是人有不测,怨不得上天。”
半晌,补充:“又或许,只是上天给你的考验也说不定。”
不知是不是错觉,薛应挽看到萧远潮肩头轻抖了一下,像是自嘲地嗤笑。
他很缓慢地吐出一口气,垂下眼睫,视线落在自己敷满白色药末的小臂。
“我十九那年,文昌真人死在我面前,我的灵根也被废去,宗主费了很大力气,才勉强将我保在金丹境界……此生此世,却不可能再向前一步了。”
薛应挽怔怔听着,果然,这件事还是发生了。
而且因为没有他存在,萧远潮灵根破碎,无法更换修补,成了现在的落魄模样。
“你恨把你害成这样的人么?”他问。
萧远潮答:“深仇大恨,不死不休。”
薛应挽想,当真是造化弄人。
他替萧远潮一点点将伤口包扎完毕,弟子衣物交到他手中,两人指尖相触,传来一点微暖的温度。
萧远潮顿了一下,极快地收回手指。
最后一点伤口,在脸颊,是一道见血的鞭伤。
薛应挽将绢布沾了水,尽量轻柔地替他简单擦去泥污,倒出药粉时,先洒在自己食指间,又凑近上前,一点点涂抹在伤处。
靠得太近,连睫毛都能看得清楚,更遑论喷洒在他肤肉上,属于薛应挽的鼻息。
他闻到了一股很清淡的味道,像梨花,也像兰花,很好闻,和薛应挽这个人一般温柔纯澈。
萧远潮盯着他鼻梁那颗小痣,呼吸有些急促,薛应挽注意到他状态,问他:“很疼么?”
抬眼一瞬间,视线相交。
薛应挽目中流露关切,可他的眼睛太过漂亮,像是蕴着那晚的月色,浓长的睫毛扑簌,也像沾了水意。
萧远潮想走,薛应挽再一次按住他的手,将自己空下的手腕塞进他掌心。
“疼就抓我,”他依旧专注,“马上好了,这是我从凌霄峰带下的药,不会留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