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江柳(第2/5页)
释千、双月、扶筠。
她早在对眼前少女射出一击时,就百分百笃定这三个人就是一个人了。但此时此刻,她才真切地通过自己的灵魂感知到了这一事实。
就像是意识极短地跃出水面,看到了另一个层面的东西,那是高维度的认知、然后被称之为“第六感。
释千说出的话完美符合“扶筠”的人物侧写,但却字字句句指向她。
准确来说,是“逼向她”。
她想敷衍过去的问题被释千一步步地压过来,编织出充分的理由,没留下任何规则允许逃避的漏洞。
释千没有一个字提到自己的身份,却用“扶筠”的身份提出了所有想问的问题。
要么拿着一张被定义为“无价值的废纸”离开,要么坦诚一切知无不言,除此之外,题卡上没出现第三个选项可供她选择。
她向来是让别人处于这样的境地:强势地吞吃他人生存的余地,将人逼到自己期望的那条路上。
而来到这里前,她也早在脑海中排演了无数次,虽然不指望能压过释千,但也希望可以分庭抗礼、不落下风。然而,现在还是被逼到了如此境地。
……虽然也是和她脑子犯蠢脱不开关系,但脑子如果脑子不犯蠢,就真的能如她预想中的那样有来有回吗?
江柳下意识想要苦笑,但最终却没有笑出来。
因为释千在笑,而那笑已经蔓延进眼睛,又化作一面明镜映照出她的一切。她好像那在智慧树下仰着头的夏娃,愣愣盯着盘绕在善恶果之上的蛇。
释千落下最后一句话。
犹如蛇尾绞断善恶果的果蒂,那果子直直坠下,落入她的掌心,“啪”的一声。
江柳听到了,那是一句——“我想了解更多,也想更多地了解你。你的过去、现在与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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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言,伊甸园中的夏娃在蛇的诱骗下吞下了被定义为“禁果”的善恶果,明白了何为善恶,又知晓了何为痛苦。
违背了神的命令,食果被定义为原罪。
江柳的世界里没有“神”,虽然她承认和宗教相关的书籍作为文学作品来说确实不错,可她如果想要成为统治者,学会是该是利用宗教而不是信仰宗教。
所以对她而言,世俗定义的“神”就是她自己。
此时此刻,她却隐约觉得她违背了自己的意志,所以这似乎也的确能被称之为原罪。
从逻辑上来讲差不太多。
善恶果好似在胃酸中溶解,发出“滋滋”的声响。
江柳想要伸手去捞,但却徒劳无功。灼痛了双手却只捞起了一些支离破碎的记忆片段,她很是疑惑:明明自己没有死,为什么却像影视剧里那样播放起了“走马灯”?
她先是看到了温可。
给了她安身之地、没有让她和江尔槐成为通缉令上流离失所之人的温可;那是明明经历了痛苦,却仍然保持着温和、包容与细腻的温可。虽然
她和她是平等的,但有时候江柳也会生出一些错觉,觉得温可好像她的母亲。
可那也是明明拥有长生机会,却连尝试都不愿尝试一下的温可,简直就像胎生人类们因为跟不上时代车轮而固执己见的母亲一样。
温可明明不放心已经成为“极星”的杜鹃会,她甚至在那长生的可能性前反复流连、足足徘徊凝视了一周,最后却仍然选择走向自然死亡。
她说活太久或许并不是一件好事,很多人觉得活得久就能做很多事,就能不留下任何遗憾,可或许很多人并不会越活越明白、而会越活越惘然,直到忘记曾经的自己、再不断地忘记曾经的自己。
身体的确是长生的,可灵魂却在一遍一遍地死亡与新生,最后变成面目全非的模样。
“应观辞有明确无法解脱的执念,那么你呢?”温可问她,“江柳,你知道自己到底在追寻什么吗?”
我知道自己在追寻什么吗?
江柳不明白温可问这个问题的目的。
她肯定知道啊。如果不知道的话,她为什么在所有试验体都在造人工厂里浑浑噩噩时,却能清醒地逃离?如果不知道的话,她为什么能从那么多人中脱颖而出,成为杜鹃会的最高统领之一?
但从这两个事来看,她在达成目的时,从未像文学作品里总爱写的那样“看着熊熊燃烧的烈火,心里好像空了一片”,或者“高处不胜寒,这无上的权力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好空虚啊”。
那太扯了。
这些就是她想要的,她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