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第3/4页)

如今登闻鼓再次被敲响,很是将京中一干权贵吓得不轻,纷纷自查自家是否干了什么坏事,叫人抓住了把柄。至于打听什么的,那是不可能的事情,那人敲了登闻鼓之后,诉状便会被封存,直接送到御前,等待圣裁。谁敢在这期间泄露了消息,那都以泄禁中机密论处。

诉状送到南山行宫,圣上瞧见之后,便是勃然大怒,命有司彻查。

然后,大家才知道,这居然是一桩科举舞弊案。

自科举盛行以来,对于科举舞弊的处置几乎是越来越严,毕竟,对于寒门子弟来说,科举几乎是唯一的一条晋身通道,再出现舞弊现象,绝了寒门子弟的上升通道,这些读过书,有一定政治素养的人真要是反对起朝廷来,也是一桩麻烦事。何况,朝廷也不能真如同之前一样,叫人垄断科举,以至于在朝堂上结成朋党,威胁皇权。

这回一听竟是科举舞弊案,说的是去年秋天的乡试舞弊,要知道,几个月前,殿试都已经结束了,涉及到的舞弊者说不定都已经通过了殿试,正式入朝为官了。结果下头竟是遮掩了大半年,一直到如今,才被一个落第秀才的书童揭了盖子。

那书童说是书童,其实自幼与主家少爷一同长大,一起读书,与兄弟无异。他资质不佳,就跟着主家少爷做书童,做长随,对主家是忠心耿耿。

据那书童所说,自家少爷才华横溢,是当地有名的神童,都说之前乡试必中的。但这也罢了,历朝历代,科举屡试不第的神童多了去了,毕竟,科举这东西,考的多半是主观题,你是心学大家,摊上个理学考官,能考中才怪。因此,原本那一次乡试落第,他家少爷并没当回事,他年纪还轻,再等个三五年也不算什么。

哪知道后来他回乡之后,发现书店里有当年中举考生的文章结册出售,他便买了一本,本想看看自己到底是哪儿不符合考官的心意,这才没有考中,结果就在其中发现了自己在考场上作的文章,顿时懵了。

这种事情,一个心高气傲的年轻人哪里受得住,当下回转省府,要求一个公道。

这公道自然是没求到,这个倒霉的年轻人直接被以诬告罪下狱,之后学正夺了他的功名,将他直接打了一百板子,当时就断了气,然后被衙役一卷破席一包,往城外乱葬岗丢了出去。

这年轻人也是有心人,原本去告状的时候就担心官官相护,因此,就跟这个书童说,若是自己安然回转,那自然是万事大吉,若是自己几天不回,就叫他带着包裹去神京。包裹里头是这个年轻人在老家和省府买到的时文册子,还有他之前写的文章,与册子上那一篇文章脉络一脉相承,他还圈出了写文章时的一点小习惯。另外便是顶替了他的那个人的情况,这年轻人可是打听清楚了,那个人乡试期间,人根本就没进贡院,如此,他的成绩又是哪儿冒出来的!

这书童那些日子躲在城外,只隔两日进城一次打探消息,结果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少爷被衙役丢到了乱葬岗,他怕误了少爷的事,一直等到夜里,才去乱葬岗收拾了少爷的尸骨,先找了个地方埋了,然后连夜就往京城而来。

这书童也是个死心眼,自家少爷说让他来神京告御状,他这一路上就一门心思往神京而来。因为没有路引,沿途不好进城,只能走荒郊夜路,免得被人发现,走陆路好几次走错了方向,他才想到应该顺着运河走。但他包裹里头也没多少钱,也不方便坐客船,他就在码头上给人扛大包,然后打听运河上那些船只的目的,偷偷趁夜扒人家货船,跟着人家货船走。因为怕被发现,只敢跟一小段,就再换船。

一个没有地图,也没有地理常识,哪怕跟着少爷认识了一些字,也没多少钱的人,放在后世,想要出远门都得防着迷路,何况是交通非常不发达的时代!冬天运河封冻,客船货船都不行驶,码头上也没活计,他也不敢去住店,只能找个破庙住下来,还得跟人家乞丐抢地盘,差点没冻死,但是他依旧坚持了下来,就这么跌跌撞撞地闯到了京城,混在进城做工的力役进了城。

他知道自己这破衣烂衫的根本进不了皇城,甚至连内城都进不去,因此,进京之后,他先找了个地方做工,又从当铺给自己弄了一身还算体面的衣服,又四处打听消息,光是打扮成大户人家仆役的样子在皇城外头踩点都好几次。

这一次,他能跑进皇城,也是托了半个朝廷都搬到了南山行宫的福,毕竟圣驾不在皇城之中,守门的那些侍卫也懈怠了许多,他又是打扮成给衙门官员送饭的仆役模样,趁着中午最热的时候,瞧着那些侍卫昏昏欲睡,找准了机会,就冲了进去,敲响了登闻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