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2/3页)
以前小地方搞住宿,有没有证儿都不知道,别说配搭机械,掰指头数得清的房记都不用记,底下捞串钥匙就带人入住——还是把锈蚀的钥匙。黎也从男生指间收回视线,看向他也在看向自己的眼。
“外地人?”他上下打量她,尾音有扬高。
过路时走得急,这脸细瞧,糙,又糙得恰如其分,骨相突出,棱边薄削,眼睛不大,但亮,亮得有几分戾,发怒暂且不说,没表情往那一站,就一不好惹的刺头。
黎也没答他,他也没追问,钥匙扔柜台上,朝着她,“单间一百。”
黎也倏然瞠大眼,目光再投去那处楼梯窄道,暗角蛛网,斑痕遍布的水泥墙,和能赶上中档酒店的价格量在一杆秤。
杀猪的,逮着外地人杀猪。黎也抓紧拉手,盯着他,片刻,愣生生气笑,硬气地转身。
“整条街就这一处。”
又硬气地顿住脚。
他不再说话,她也不肯动。
一条街望过去,甭说有没有第二处住宿,敞着门的店都难找。
烦。
每个人,每个地方,都tm烦得要炸了。
黎也闭了闭眼,拉皮箱一鼓作气转回去,唇微张,话未出口,柜台边的人跟柜台边的钥匙都不见,视线一转,男生站到了楼道口,单手插兜,侧目,嘴里咬着烟吐雾,食指转着钥匙扣环。
隔着徐徐上升弥散的烟霭,她看见他唇角勾起的笑意达眼,“三十一晚。”
矮楼,只有两层高,楼道堆积杂物,黎也惯性捂鼻,一只手拽箱子走半天楼梯,男生领前头拉开一大截,到平地她才三步并作两步跟过去。
四间客房都在一条道上,灯在入口手动打开,地面布满尘滓,脚踩着有摩挲的质感。
下一刻,黎也就睖睁在原地,男生忽地停步,一脚猛力朝旁边一扇红木门踹过去,幽窄道路萦回着砰声钝响,年久失修的木板震得有塌坠架势。
震声过后,那扇红木门里尤云殢雨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是粗犷怒骂,隐隐地,都闷在门里。
男生朝后看了她一眼,森冷闪着寒光,黎也心里打鼓,加快脚步跟上去。停在最后那扇门,钥匙拧着锁眼,发出铁锈摩擦声,往复几下才开。
他伸手摁亮墙边电灯,黎也探头朝里看,屋子小而简陋,光秃秃的木板床,放杂物的橱柜,卫浴门正对床脚,一块花纹薄布充当遮光帘。
窒息的错觉直冲天灵盖,不及个响应,迎面摔进怀里个物件儿,接在手心,男生把钥匙抛给了她,顺着他的手指,黎也再次看到那面实木架起的橱柜。
“东西都在里边儿,自己看着拿。”男生说完就瞥见她那副绷着脸,脚底粘覆地面,嗓子里也没声儿的要死样。
她不敢进。
是因为环境,还是结合方才所获悉的信息。
仿佛里边流动的空气都带病菌。
“嘁”一声在耳边,黎也征然眄视,他哽着喉咙笑:“你有这么娇气么?”不由分说拽过她的皮箱往里送,轮子呼啦啦滑进去撞到床边,烟雾浅浅飘在鼻间,黎也拧巴眉,他潇洒一个转身,鄙屑扔那么句“住不死人”,大步往回走。
“你等会儿。”
他侧眼。
黎也看完里头又看他,服从判决又垂死挣扎一句:“……有一次性的床单被罩吗?”
他又笑,夹下烟蒂,浓郁白雾迷乱眼,另只手抬起比了个三,撩撩下巴,“三十,就这条件。”再不听叨叨的态度,远走的步子加快。
黎也噎住,咬牙盯着尽头消遁的背影,不知与自己斗争多久,挪脚向前。
室内地板与外边比起来相对干净,陈设简单,不宽敞,落脚的地方不多。床板梆硬,屁股坐久了都疼,黎也咬紧牙关才打开那个用面玻璃窗罩着的橱柜,回南天的潮湿气流反攻,迎面扑一股潮乎,她瞬间瘫力蹲下去,半天自我麻痹,僵硬伸手捞出被褥。
铺平了床板,又在箱子里爬梳剔抉,这个太喜欢,那个限量款,十几分钟才挑出三两件裙子,展开铺床褥,缩起身板往上躺,盖两件外套,动也不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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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也僵了一整晚,睡不踏实。
说不清是被冻醒,还是被手机来电惊醒。
晨光透过薄布,花色纹路映得清晰,仔细一看,挺土。黎也尝试动弹,浑身疼,脚心发凉,头晕,脸烫,坐起来仿佛要散架,在身上盖的外套兜里翻出了手机。
瞅眼号码,接通,脑子里的线路没接上,秦文秀不紧不慢问了什么,没听明白,又叫了两声她名字,重述问她昨晚什么事,睡着了没接到。
黎也掌心捂着眼,不跟她叨废话:“你昨天电话是不给错了。”
“咋?”
“没人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