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爆发(第2/2页)
这阵子,齐恒装作若无其事,却以称病为由推卸了朝务,只在各处散心,汪云海便知道,自己这招攻心之战起了作用。
他承认静王殿下是个好人,爱民如子——换做是他,若有谁敢在背后垢谇谣诼,老早就抓进大牢酷刑伺候。
静王殿下却不肯,或者说,他爱名声胜过爱利益。
汪云海一来,先帮着痛骂那群刁民,有病不快去治,好好的添什么乱,随即又羞愧表示,他枉为本地父母官,竟帮不上半点忙——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兢兢业业多年,一直安分守己,可面对这么大的舆论压力,连他也无力澄清。
为今之计,只好请静王殿下暂且避避风头,他已然将车马找好了,还额外附送五千两银票,足够负担回京城的盘缠。
汪云海凭心而言,觉得此举堪称厚道,两虎一斗必有一伤,他只是请对手退出角逐而已,很过分吗?巴郡的水太深,齐恒这么一个年轻王爷哪里理得清楚,不同流而污就算不错了。
齐恒静静看着他,“这是大人的意思?”
他在想汪云海究竟笼络了多少人,总不见得只手遮天罢。
汪云海笑容谦虚中透着得意,“微臣深思熟虑才过来的,还望殿下听微臣一言。”
能在这地方混得如鱼得水的都不是傻子,那帮属官仰仗他威势久矣,他差不多已笼络六成,就算有个把孤高自许的,也不过两成之数,剩下两成还在观望,仅凭这么点力量,试问静王要如何扭转乾坤?
齐恒淡淡道:“你的意思本王已经明白,你先下去罢,本王会酌情考虑。”
汪云海知趣告退,越是身份贵重之人越是好面子,不肯轻易服软,但听这话,静王只怕已萌生退意。
如此甚好,非到必要,他不想走到鱼死网破那步。
待汪云海离开,齐恒面露愠色,一脚踢翻桌案,“竖子!胆敢威胁本王。”
徐宁难得见他如此动怒,却第一时间先去观察茶几有何损失,这可是上等的黄花梨。
齐恒无言,忙着关心东西却不来关心他?
徐宁笑道:“你真个生气,反而中了他的计了,他若有胆子大动干戈,又何必威逼利诱?”
齐恒不愿用武力镇压,是因为不忍,汪云海却是由于不敢,太守名义上虽能掌管一定兵权,可他哪敢让人知道他蓄了多少私兵?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到时候齐恒一声令下,四面八方都得赶来驰援。
这会儿不过是心理战,离正面交锋早着呢。
齐恒气平了些,看着已经裂成两半的黄花梨桌案,略感歉疚,“这个怎么办?”
拿去当柴烧?
徐宁想了想,“这本是太守大人的东西,让他找人来修补罢,要么另换一副。”
当然,得汪云海自己掏钱。
齐恒:……
庆幸自己有这么位才貌双全的夫人,更庆幸她只坑别人。
*
齐恒照两人商量的继续装死,他不着急,着急的就该是汪云海了。汪云海好大喜功,非等他露出马脚来,才好抓他的小辫子。
然而变故陡生,这日,徐宁听说后山那边有动静,仿佛已经搭好祭台准备人祭,她立时想起先前跑来的大丫,莫非是她?
这妮子真个冥顽不灵!
徐宁再坐不住了,她得亲自瞧瞧,到底是条人命。
齐恒亦面色凝重随她起身,“我陪你去。”
夫妻俩顾不上备车,急吼吼地出门,远远便听见喧嚷之声。徐宁极目眺望,果然瞧见红木搭成的高台,上头绑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涂脂抹粉,做新娘妆扮,说不上容貌秀丽,只觉得鲜艳而凄怆。
她看得不甚清楚,但地下那位却很熟悉,正是暌违已久的阿庆嫂,正趴在架子上哀求。
大丫不肯下来,她脸上有种凛然赴死的神情,抱定宗旨要以一己之身消弭祸端。
阿庆嫂劝说无果,只得又掉转头来,央求那帮蒙着黑布的村民——瘴毒未除,他们脸上多有溃烂,正因如此,个个眼里透着怨愤。
明明是“山神”降罪,他们却不敢怨恨山神,反而迁怒到一个无辜的弱女子头上,意欲拿她泄愤,十足可笑。
徐宁望着这群愚昧的人,快步上前,将缚着大丫的绳索解开。
阿庆嫂终于瞧见她,脸上划过一丝愕然,继而羞愧交加,捂着脸呜呜啜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