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7章 合谋
许昭容和许太妃在王家住的这半年里与主母不睦, 龃龉频发。
宅子是王家的地也是王家的,主母是这里的土皇帝,掌生杀予夺大权。儿子也不争气甘为豪门赘婿, 早晚请示禀报, 软弱没半点主见。
琅琊王氏将优势占尽,为今之计唯有自救。
许昭容搜罗了许多主母与寒门私相授受的证据,王姮姬近来呕吐频繁, 疑似有孕,更长期服用一种神秘的糖果……凡此种种, 似乎证明主母与那寒门书生有染, 并且怀了孽种。
即便王姮姬腹中孩子不是寒门的, 也尽可泼一盆脏水,使她名节毁坏遭丈夫厌弃。
只要王姮姬和郎灵寂生了嫌隙,许昭容就有机会趁虚而入,插足为妾。
最好能揪出与王姮姬相好的那寒门来, 当面对质,王姮姬万万抵赖不得。
许太妃将这些消息和证据告知郎灵寂, 后者微疑, “哦?”
许太妃将王姮姬与寒门书生的流言从头到尾说一遍,大多是中伤人的话,夹杂着几分主观揣测,语气恶毒。
郎灵寂道:“真的吗?是否有夸大和捕风捉影的成份?”
以下犯上攀诬主母当行雷霆处置, 完完全全要追究到底的, 王家绝不会轻纵。
许太妃被这严肃的话吓了一跳。
许昭容搭腔道:“表兄, 姨母年龄大了, 怎可能攀诬主母,胡乱嚼舌根。”
许太妃十分心寒, 她这继子得知妻子与人通奸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恼怒惊异,而是怀疑旁人污蔑了他妻子。
他就把她当成神明了是吧,俯首跪舔,连最基本的理智都丧失了。
许太妃怒而指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母亲吗?你与琅琊王氏的女子成了婚,便处处包庇那女子。别人畏惧她我可不怕,今日总要论个分明!”
二人如此信誓旦旦,郎灵寂遂叫人将主母请来,是非黑白当面对质。
许太妃与许昭容默默交换眼色,这次总算扳回一局,起码郎灵寂没像以前那样油盐不进地坚决偏向王姮姬。
毕竟,哪个男人受得了自己的夫人在外暗通曲款还怀有身孕的,亏得郎灵寂养气的功夫好,换作旁人早暴跳如雷了。
半晌王姮姬到来。
她一身茶白双层无絮衣,一袖之大足断为两,挽着低低的堕马髻,看样子午睡方起。
郎灵寂打量着,风平浪静问,“你有孕了?”
王姮姬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没有。”
郎灵寂,“那别人怎么说有孕了。”
王姮姬皱眉,“胡说……”
许太妃嫌郎灵寂问话一点力道都没有,唯恐失去先机,抢先开口道:“你不用装模作样,我们都知道了。”
王姮姬愈加疑惑,“知道什么?”
许太妃遂将近来捕捉到的风声一条条地列出,要求王姮姬逐条解释,以及那种和奸夫私通后偷吃的秘药。
“你与寒门男子不清不楚着,还怀上了旁人的孽种,必须将奸夫叫过来当面对质!”
这话震耳欲聋,说得极是难听,连郎灵寂眼色都悄然暗了暗。
辱骂琅琊王氏的家主就是辱骂整个王氏家族,此刻门户四敞大开着,周遭仆役有耳皆听,造成的影响极其恶劣,把事情的激烈程度逼到了一个新的台阶。
主母从小生在深闺大院,鲜少与外人接触。除了正牌夫婿外,唯一一个称得上有情感纠葛的是先太常博士文砚之。
许太妃今日口口声声质问的,正是文砚之。
这奸夫不请也得请了。
“真的吗?”
王姮姬缓了缓,颜无怍色,“那恐怕你们得去阴间和他对质了。”
冷森森的一句大白天说出来,瘆人得很,阴凉的风嗖嗖瞬时蹿上了脊梁骨。
许太妃始料未及,许昭容也刹那间无话,怔怔道:“什么……死了?”
“是,死了。”
王姮姬吐口浊气,语气淡淡,对向郎灵寂,“琅琊王殿下也知道。”
郎灵寂扶颐,想了片刻,幽幽道,“嗯,似乎是这样。”
许太妃和许昭容紧皱着眉头,五味杂陈。他如此的散漫,若奸夫已经死了,为什么他刚才不予理睬,现在临时才说?
而且听这意思他素来晓得王姮姬有旧情人,这些流言蜚语也尽收于耳,却袖手旁观。
“怎么……死了?”
“毒酒。”郎灵寂回忆着,神色略微飘渺,“夫人亲自送过去的,是吧?”
王姮姬沉沉道,“陛下赐死的。”
郎灵寂淡声道,“能得陛下赐死,无上荣耀,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寥寥几句,文砚之临死前七窍流血的惨状便勾勒于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