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邀请
王姮姬听“皇宫”二字顿时浮上不祥, 皇宫有谁心知肚明。
琅琊王氏被抄检,她现在是禁足的阶下囚,皇帝指名道姓要见, 她没有拒绝的权利。
无奈之下, 她打叠衣冠齐整,出门迎客。
官兵层层叠叠解除封禁,她在太监引领下才得以走出宅外。
果见不远处停着一辆豪华黄盖的马车, 身着帝王常服的司马淮正负手而立,折扇玄褂乾坤在怀, 一副少年帝王的模样。
王姮姬默了默, 在官兵的监视下走近前, 矮身道:“臣妇拜见陛下。”
司马淮缓缓转过身,陷入某种感情中,喉结滚了滚,道:“郑蘅。”
王姮姬眼皮跳了跳, 蓦然听到这称谓还是陌生得厉害。
“陛下,臣妇名为王姮姬。”
司马淮抬手将她扶起, “郑蘅, 朕习惯叫你郑蘅了,以后仍这么叫你。”
她姓“王”时太有压迫感,郑蘅二字却解脱了家族束缚,超然事外, 仿佛她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子, 拉近了与他的距离。
王姮姬没接这话茬儿。
陛下要剥离她的姓氏。
司马淮衣冠齐整立于风中, 泛着几分喟叹地感慨:
“朕常常想念昔日与你、文砚之结拜为兄弟的日子, 那时候我们三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最真挚的感情, 惺惺相惜为对方着想,彼此不会暗藏心眼。”
王姮姬眸色微暗,微讽道:“最真挚的感情……就是陛下抄臣妇的家,囚禁臣妇的兄长于大狱?”
司马淮不理,自顾自道:“那时文卿治好了你的情蛊,与你喜结良缘,朕真心祝福。谁料后来命运弄人,你的情蛊复发,被活生生逼嫁了琅琊王。朕一直没有机会救你,内心很是自责。”
王姮姬心中分明,郎灵寂固然可恶,这些年王家受了他许多恩惠和荫蔽。司马淮表面友善,暗地里却朝王家捅刀子。
“陛下说笑了,我如何是被逼嫁的,大家族间联姻都是这么回事。那人千般不好万般不好,胜在危急关头还愿意为我琅琊王氏出头,没把我全家送进大狱。”
司马淮耳中刺痛,听她始终不离“大狱”二字,指桑骂槐他伤害琅琊王氏。
他明明一心一意对她,从不曾逼迫伤害她半分,她反过来向着施虐者说话,口口声声依恋郎灵寂。
“你那些兄长做了什么难道你不清楚吗?”
司马淮英俊的面庞透着些责怪,“你二哥身为人臣不仁不义,意欲起兵造反,搁哪朝哪代皆是诛九族的大罪,朕仅仅关押了他们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按国法琅琊王氏该满门抄斩,女眷即便免于一死,充入教坊司为官妓。
王姮姬垂首,双方立场不同利益迥异,见面已是多余,完全没必要争论。
司马淮顿了顿,瞥见她风中秀丽柔美的样子,心肠软成一滩水,柔声道:“……当然这都是他们的错,与姮姮你无关,朕与琅琊王氏之间的恩怨永远不牵扯姮姮。”
王姮姬听他一声声姮姮叫得熟络,尝试着道:“陛下明鉴,我二哥性格刚烈耿直,即便有冒犯您的地方也有口无心的,希望陛下宽赦于他。”
司马淮深感失望,“你还是为琅琊王氏说话,即便朕将道理说得再清楚,你仍然帮亲不帮理。”
他面对面对着她,烧着滚烫的神经,无数个夜晚旖旎令人面红耳赤的幻梦一瞬间鲜活起来,欲念在胸中涨得难受。
他多想抱一抱窈窕绵软的她,狠狠揉揉脑袋,亲吻咬啮她,让她真真正正侍寝一回,而不是在镜花水月的梦中。
“朕问你在王家过得快乐吗?王家生了你而已,束缚你整个人生,为什么你到现在还没有勇气脱离它?就因为王太尉临死前让你当所谓的家主吗?”
这家主和他这皇帝一样都是傀儡,无半分实权,被郎灵寂玩弄于股掌之中。
“朕真心希望你迷途知返!”
王姮姬无动于衷,人怎么可能摆脱得了原生家族,尤其是她这种享受了家族托举的士族后裔,家族的尊严流淌在血管中,羁绊今生今世无法断绝。
“我只问陛下答不答应。”
她重复道。
饶恕她的家族,宽恕她二哥。
司马淮道:“你不该生在琅琊王氏的。”
王姮姬撇过头去,言尽于此。阶下囚的她有尊严的,不屑于一遍遍低声下气恳求司马淮与琅琊王氏罢手言和。
司马淮凑上前一步,滚烫的掌腹炽热地扬起,想抚抚她温柔而白皙的面颊,纾解内心深处积攒的思念和渴望。
上次见面他们遥遥隔着门槛,现在他们中间终于不存在任何阻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