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第2/3页)

“其实,不好吃。”他自言自语。

为了不叫人起疑,他坐在那里,慢慢把小半盘糖炒栗子剥完吃了。

这些人想看一个有情义、有软肋的人,那就给他们看好了。

洗漱过后,姜遗光回房睡下。

明日还有的忙。

京城,方家。

灵堂依旧每日有大师诵经,方家依旧满是缟素。

但叫人奇怪的是,方家上下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尤其是方家大夫人,一朝痛失爱女,整个人都仿佛老了几十岁,这回再次出现,头发依旧花白大半、面上依旧苍白憔悴。

可她那张脸上充满了有些古怪的、亢奋的神情。她好像突然间知道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一般,眼睛亮得惊人。

“我的女儿没有死。”她那张老了许多的脸上露出直直的微笑,嘴角扬得很高。

“我的女儿要回来了。”

七日的折柳招魂,还有两日,明日寒食,后日清明。

清明当日,春和景明,阴阳交汇,她的女儿会在她的呼唤下回来。

棺材里发出古怪的抓挠声,还有隐约的女子呼喊。只可惜那声音太微弱,棺材严实厚重,那点隐约的声音淹没在僧人们庄严宏大的念诵声中,无人听闻。

翌日清晨,庄子上养的公鸡老早就迎着太阳打鸣。

姜遗光起身,穿衣下楼,正大厅桌面上的栗子原样摆在那里,栗子壳不见了。旁边放了一盘青绿色的清明果。

院里有水井,他打了水洗漱后,才回到正堂。

夹起一颗清明果送进嘴里。

是甜的。

他又随意挑了三个,无一例外都是甜的。

姜遗光慢慢把这些吃下去,露出一个笑,好像他真的很喜欢吃甜食似的。

马车在宅子外等,出去就能见到,那是一架官员制式的马车,车厢宽敞,足够坐五六个成年男子。驾车的车夫亦做近卫打扮,斗笠压得低,看不清面容。

姜遗光上车后才发现,里面早就已经坐了一个人,那人见他们上来,给他们一人递上一条黑色布带。

岑筠等人已经习惯,各自接过布带蒙上眼睛。

姜遗光看他们都蒙上了,自己同样接过布带,绕了眼睛一圈绑在脑后。

眼前一片黑暗。

待几人都坐稳后,车夫轻轻一挥马鞭,车轮便骨碌碌滚动起来。

早在车外时,姜遗光就发觉车厢四面窗都是封死的,用了种不透明的纱糊住,能透气,却没法看见外面。车厢亦用了双层木板,四面帘子放下,将声音隔绝在外。

没有人说话。

姜遗光能听到所有人轻微的呼吸和心跳。唯独上车监视他们的那人,呼吸和心跳都几乎听不到。要不是他就坐在自己身边,恐怕姜遗光真会以为那里没有人。

他心里更加疑惑。

那些卷宗,都藏在哪儿?

他凝神去听。

车厢外一切细微的声音,都在他脑海中勾勒出画面。

风的吹拂、马车轧过铺了厚厚一层细土的官道、一直直走、人不多,几乎没有人或马匹经过,有一处坡度不大的下坡……

忽地,他感觉脖子上一凉。

负责监视他的人将剑架在了姜遗光脖子上,声音嘶哑,警告道:“想活命的话,就不要打听太多。”

姜遗光顿住了。

他不能点头,那把锋利的剑裴远鸿也有一把,只要一点头,脖子都会削去一半。

看守那人早就被叮嘱过要注意一下年龄最小的那个,据说这家伙能听音辨位。刚上车还好,乖乖蒙上眼,没多久就看见他好像在凝神听外面的动静,这才立刻警告。

姜遗光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嘴唇抿紧了,似乎是在害怕。

他身量单薄,刚好坐在一行人中最结实的任槐旁边,看着就更瘦削苍白。

“记住了吗?”

姜遗光声音颤抖:“知道了。”

短剑收回,守卫见他放松下来不少,知道他没有再去听,放下心来。

姜遗光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摸到了一条很细的浅浅疤痕,只有皮破了,渗出一点点血。他抿起唇,略缩了下肩膀,没说话,头低下去,瞧着还是在害怕。

有流水声,在过桥。

马车拐了数道弯,在不断上坡,坡面不高……

姜遗光依旧在听,脑海里出现一条清晰的路线。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又三刻钟,他听到马车驶进三重大门,大门次第打开、关上,皮肤表面接触到的空气微微泛凉,知道他们快到了。

果然,过了没多久,有人掀开帘子:“都下来吧。”

没让他们摘眼罩,姜遗光扶着门框,顺着来人牵引的力道踩在马凳上,那人往他手里塞了一根竹竿,竹竿另一头明显也有人握着。

鉴于他第一次来,有人提醒他:“跟着往前走,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会有人提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