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第3/4页)

他再次吩咐:“越快越好!”

当晚,他们便是在野外度过的。

白大儒睡在马车里,其他护卫、侍从席地而睡,好在这时节夜晚不算太冷,就是蚊虫有些多,第二日起来后,每个人身上都叮出些包,还没怎么休息,吃过干粮,白大儒就再次催促着,一定要快些回京。

他在马车里睡了一晚,周围人全都守着他。可那信又来了!

六月廿五。

今日是六月初一。

他的时间不多了,幕后那个人……估计在背后看他仓皇的样子取笑吧?

白大儒知道已经有人心生怨言了,几十个侍从,不可能人人骑马,有马车坐,他们必须轮换着来,一部分人在后面跑,跑了一段后,上车,换另一批人下去跑。

反正护卫不了自己,要这么多人也是无用。

白大儒当即点出十来人,给了银子让他们带一部分行囊,叫他们自个儿慢慢上京去。

剩下的人,则对他们许以重诺,道回京后一人一块金饼,绝不食言。

舍了一部分人和行李,让他们的速度更快了些。不过一个白天就跑出近百里。

只是,不光是人,马也要累坏了,这段时间没什么好的草料吃,又要拼命赶路,没个休息。

所有人的脸色都和白大儒一样,变得惨白虚弱,眼里泛着红血丝,头发、衣裳都乱糟糟、皱巴巴,无从打理。

更糟糕的是,他们碰见了山匪。

白大儒坐在马车里,不敢往外看。

他这段时日受到的惊吓够多了,传闻中杀人如麻的山匪,更是让他整个人呆坐在原地,陷入一种混沌又麻木的状态。

外头厮杀喊叫声一阵盖过一阵,白大儒抱着包裹坐在车上,一动不动。

忽地,车厢门帘一动,好像有个什么东西扔过来砸在门帘上。

留下一滩血迹。

“扔太轻了,没扔进去!”外头有人笑。

下一个就扔得更重。

一颗血淋淋人头从门外砸进来,滚落在他脚下。

白冠文一颤,对上那双涣散的眼,浑身打起抖来,嘴唇颤抖。

那是跟随他二十多年的侍从,对他再忠心不过。

“走吧,老先生。”一个抗刀的山匪拉开门帘,大笑道,“还是个读书人,正好给山上娃娃们教书。”

他拿手在脖子前划了一下,威胁:“教得好,有肉吃,教得不好,你就和他们一样!”

白冠文看到了这批人身后的旗。

黑底,红月。

是赤月教。

前几天,就有个县令提醒他,赤月教余孽未清,让他缓些再走。他不听,一意孤行,才落到这个地步。

是他,牵连了这十几条人命。

恐惧过头后,反而不怕了。

白冠文点点头,任由他们给自己蒙上眼,重新塞回马车里。

车上值钱的东西都被山匪搜刮走了,白大儒手里的包裹也被抢了去,包裹里只有几本书,几支笔,一方砚台一块墨,还有一面铜镜。

山匪们都看不上,丢还给他。其中一人满肚子坏水,看那老头似乎对仆人死了难过,上去把人头也装进去,重新装成包裹,塞进他怀里。

“抱好了,别掉。”山匪哈哈大笑,刀把拍拍老人脸颊,“掉了就把它煮给你吃了。”

白冠文抱着包裹,里面是他老仆的头颅,透着包裹滴滴答答往下滴血,在脚边汇起一大滩。

包裹里,冰冷光滑的铜镜沾染上了那死人鲜血,渐渐闪出暖黄的光。

活人若和入镜人共同滴血上去,那活人也可借着入镜人的镜子一同渡死劫,成为新的入镜人。

但现在,镜子染上的只有死者鲜血,并无活人。

那老仆的头颅,在包裹中渐渐扭曲起来,形同恶鬼。

白冠文仍旧无知无觉地抱着包裹,他浑身都麻木了,也察觉不到阴冷,任由马车把自己带向山匪老窝。

另一边,九公子、黎恪等人还在县城中等待。

寻常死劫没有这么久,通常不过三五日便出来了,似姜遗光这样,在镜中待了大半个月的实在少见,因而。黎恪等人自然以为他早就出来了,只是身陷囫囵,不能来找他们,又或者距离太远,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谁也没想到,他竟会在镜中被山匪给带走。

“再有几天,钦差大臣就要到了,随行的还有几名近卫。”九公子头疼地捏捏鼻子,“到时候,请那些人帮忙查一查。”

黎恪也叹口气。

姜善多,你到底在哪儿?

……

镜中,姜遗光一觉睡醒,便觉天光大亮。

他并非完全眼盲,只是眼前一切事物都模糊朦胧地看不清罢了,天亮和天黑还是能区分的。

但现在……天亮得不正常。

他从塌上坐起,手脚仍旧被绑着,肢体都有些麻木了,姜遗光微微活动开关节,跳到地上,一蹦一蹦往窗户边去,脑袋用力一撞,把窗户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