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第3/3页)

神像通身刷了雪白的漆,在黑夜中也白得明显。手里像观音娘娘般托了个玉净瓶似的东西。因年代久远,已经有些斑驳了,脸也是白的,头发黑漆掉了些。

唯有她倾斜托着的瓶子,从瓶口流泻出浓稠腥臭的红色的东西,拉长了,犹如一条红丝,落进脚下的水池中。

水池散发着怪味,像是什么东西烂了又闷住几十天后摆在这儿一般。

那是什么……

兰姑慢慢走进去。

白姑娘像高高在上,垂眸看她,目光含笑,温柔慈悲。

手中玉瓶还在流血。

走近了,更觉古怪。

全是蛛网、灰尘,地面的灰积了能有一节指高。

可这尊白姑娘像,即便有些破旧,却干干净净,不染一丝尘埃。

就好像,有人刚刚才擦拭过。

兰姑不信神。

若真有所谓神佛,哪里还会让这么多鬼怪肆虐人间?

这白姑娘,也不过是个野鬼罢了。

她转身就要出去。

门外忽地刮起大风,砰一声,把门关上了。

整座庙都颤抖起来,屋顶瓦砾、灰尘簌簌往下落,地面晃动。

地面灰尘胡乱翻滚着,兰姑拼命要往外跑,也不管那些蛛网脏污了,拍着门要出去。她却发现这门有些不对劲,雪白、坚硬。

还有些粘稠的水渍。

地上被踩开灰尘的地方,露出鲜红地面。

白的门,红的底……

兰姑立刻反应过来,她竟不知不觉间走到了那只鬼的嘴里!

她当即掏了山海镜往四周照去。

金光曜曜,扣在门上,叫这门突地大开,露出外头一条荒草丛生的道来。

兰姑立刻跑了出去,却发现自己站在个陌生的地方,找不着回去的路。

一抬眼望去,她朦胧间看见,这条路的最尽头,站着一位白衣女子。

再一转眼,白衣女子又不见了。

还是白姑娘么?

兰姑不敢掉以轻心,手掌心扣紧了镜子,警惕地往四周看去。

她害怕自己又是遇到了什么障眼法。

……

那头,黎三娘和兰姑并肩走着,刚拐过一条道,转头就发现兰姑不见了。

黎三娘叫了几声也没人回应,人群中亦看不到兰姑的影子,不免焦急起来。

如果只是单纯的鬼怪还好,兰姑自有办法应付,可要是那鬼怪起了坏心思,把兰姑丢在什么地方,那可怎么是好?

黎三娘边跑边叫,中途不断去问人。可方才还热热闹闹游街议论的人们却冷漠得可怕,被拦下后,无论问什么都只隔着面具冷冷地盯着她看,一声不吭。

没有人回应。

黎三娘听不懂闽语,即便他们回答也无用。

黎三娘不免气馁,继续边跑边喊。

刚才还热闹喧嚣的一条街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没有人说话,刹那间格外安静,所有戴了古怪面具的人都盯着黎三娘,盯着她奔跑的样子。

这也是障眼法!

全都是障眼法!

可恶的厉鬼。

黎三娘暗恨,不得不掏了镜子往四周照去,可她不论怎么照,那些人都只静静站在原地,用一种奇怪的让人看不懂的眼神打量她。

他们还在议论着什么,不断指指点点。

黎三娘索性用山海镜照向自己的脸,可照出的却是一张鬼面。

她吓了一跳,才想起来自己戴了面具,伸手要去解,手在脑后却摸到了什么东西,缓缓顿住了。

为什么,她后脑上……也有一块面具?

此刻,她忽然撞上一条趴在路边的大黑狗。

大黑狗呜汪一声,懒懒散散地站起来,冲她好一阵吠。

很古怪的叫声。

不像犬吠,像人。

像一个男人学的狗叫。

旁边还有个皮肤黝黑的少年,也戴了面具,直愣愣盯着黎三娘看。

大黑狗叫了几声后,头扬了扬。

大耳朵跟着甩了甩。

那少年看了黎三娘一会儿,伸手举起,向一个地方指去。

满街戴面具的人皆缓缓抬起手臂,齐刷刷的、直直地、向一个地方指去。

指向一座高楼。

黎三娘头皮发麻,心都要从胸口蹦出来了。

这诡异的一幕让她很想逃,可她知道,自己不能跑。

顺着手指方向看去,顿时目眦欲裂。

高楼顶,兰姑站在边缘。

风吹过,白衣身影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