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顾敛见拾明和那群僧人说话也没事, 心一横,道:“我也去吧。”说着上前要接过一个年龄稍长些的僧人手里的扁担。

那僧人看着他发笑,什么也不说,笑得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但僧人们也没反对, 只是笑着看他, 任由他用扁担扛着两个空桶跟在姜遗光身侧。

转过身后, 顾敛还是没敢和其他人说话,只顾着打眉眼官司。

一共六人,自然不能全部去打水。红衣僧人不知跟着谁, 因此……他们必须留至少一半人在寺里。

顾敛微微摇头,悄悄比出一个数字:二。

文霁月握了握范世湘的手后松开,上前一步,和同样踏出来的蒋标、姚文衷对视一眼,目光中毫不退缩。

姚文衷心里自然是他们三个男人去打水, 正好六个人,三男三女,女人留下,男人去就行。但这么一来也有问题, 留守在寺庙内未必一定危险, 出去也未必安全。他还记得昨晚在寺庙门口听到类似野兽的嘶吼。

姚文衷心里打起了鼓:去?还是不去?留?还是不留?

最关键在于红衣僧人。

他们仍不知道红衣僧人会出现于何处,又跟着他们之中哪一个人。

姚文衷咬咬牙, 撇开眼退后一步表示退让。

蒋标没有退让。

秦谨玉站在原地不动,范世湘没有争取。

文霁月和蒋标飞快对视一眼后,各自笑着上前从去打水的和尚手里接过扁担和水桶, 而后, 跟在拾明小师父身后,走在最后一位。

红衣僧人一直静悄悄站在原地, 一言不发。

每个人都用眼角余光能看见它。但每个人都不敢真正看清它的面容。他们只能看到一抹鲜红色突兀地出现在灰扑扑的众人之中,无法忽视。

它……会跟着谁?

打水的僧人们共十个,被替换了四个后,其余六个闷不做声往外走,姜遗光紧随其后,再往后,是顾敛、文霁月、蒋标。

秦谨玉,姚文衷,范世湘留在原地,垂眼等待。

红衣僧人没有动,仍旧停在原地。和他们一起静静地目送挑水的人们离开。

这下轮到被留下的人心里发慌了,秦谨玉本就早上受了一通惊吓,慌乱之中忙跟上不必去打水所以留下的僧人,顺着他们往二道门走去。

僧人们都不搭理他们,就像他们不存在似的,他们不说话,入镜人们也不敢说话,一路默默穿过二道门,过七佛堂,进了左边又一个新的庭院,斋堂里飘来浓浓的米粥香气。

这是要吃早食了?

入镜人们也有点饿,从大开的斋堂门口能看见里面坐了不少僧人,端着碗吃饭,带着他们来的几人也拐进来斋堂,犹豫片刻,跟着踏进门去。

奇怪的是……他们发现,红衣僧人不见了!

秦谨玉低声问:“你们看见它了吗?”

范世湘摇摇头,声音同样压得很低:“它不见了。”

姚文衷提出一个猜想:“莫非是因为我们进了斋堂?”

奇怪……斋堂有什么特殊的?

秦谨玉悄悄打量四周。

和她在镜外见过的寺庙斋堂没什么区别,大门外挂一条木头所制龙头鱼身的法器,名叫鱼梆,也算是木鱼的一种,作集合僧众之用。

从大门口进来,正当中空出一条大道,左右两边整整齐齐摆了长条桌椅,散发出木头的气味,有些桌子表面还刮花蹭掉了上面的一层漆。

空出的大道最前方,挂了一块黄褐色粗布,粗布上横写着题——食存五观,下方五句五观诗,即为僧侣在用餐时应起的五种观想。

一切看起来都很平常,很普通,没有任何不同。

真要说起来……只能说这间寺庙不怎么讲究。秦谨玉所见的寺庙,不论是用早膳还是午膳,用膳前都需敲门口鱼梆将僧众召集来,人齐后方可用膳,且途中不得玩乐嬉闹、不得闲话。

在这里,他们却压根没有等人齐的意思,门口鱼梆似乎就是个摆设。刚才秦谨玉进来时看到它上面都积灰了!

也罢,镜中事物总是和镜外不同的,镜外寺庙也不可能睡得这么晚。辰时才起床,那还能叫苦修吗?

秦谨玉心里这么想,看后来的僧人们坐进了一块空座后,他们也忙跟着坐进去。

面前摆了空的碗筷,没多久,就有两位僧人往这边来,一人提着一个小桶。前面桶里装着米粥,后面桶里则是馒头和素包子。僧人们都不说话,只以手势示意多少,那两人就负责添在他们面前的碗盘里。

他们都没什么表示,于是第一人给他们都打了一碗粥,第二人在他们面前的碟子里放了各放了一个馒头一个包子,彼此无声相互行礼后,那两人才离开。

整间斋堂安静地只剩下咀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