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第3/6页)

夜里,雪娃子的身体潜进了阿寄被窝里,它的头继续在外敲门。等它的身躯被毁后,这颗头就一直等在门外。

无论是谁,只要第一个出门就必然会踩中这个头。踩毁了雪娃子的头,它就可以顺势夺走那人的头颅。

抱着尸体的那人哭都哭不出来,两只眼睛气得通红,胸膛剧烈起伏,听姜遗光说罢,恨恨捶地:“这他娘的!什么狗屁雪娃子,咋了,自己死得惨就拖别人下水?”

低头一看自己好兄弟的尸体,不免心中更加悲凉:“什么鬼东西?你很厉害吗?很了不得吗?有本事来找老子!老子不怕你——”

姜遗光依旧平静地站在原地,等那人骂够了坐在原地喘气时,道:“别再说了,妖鬼有灵,说出的话会被应验的。”

“应验就应验!老子不怕!听到没?老子不怕你——”那人一听又腾地站起身冲远处怒吼,声音都哑了,可满腔悲怆依旧堵在心口,咽不下去吐不出来,两只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这一片白茫茫雪地。

正当其他人都以为他还要做点什么发泄时,那人像是再也无力承受一般扑通跪倒在地,大滴大滴眼泪涌了出来。

“有本事出来啊……老子不怕你……”

“凭什么……”

众人心有戚戚然,几个和死去那人生前关系好的别过头去抹了把泪。

“凭什么啊……”

……

上车后,阿寄心情还是很不好,怏怏不乐。其他人也高兴不起来,各自闷声赶路。

这一路上总算没再遇到什么事,被姜遗光警告过的那人起先气血上头,冷静下来后渐渐感觉到了后怕,他知道姜遗光颇有些神异之处,便骑着马一直跟在对方后面,脸都被吹僵了也不肯进马车里坐着。

正午太阳升得老高。今天日头格外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不过对赶路的人来说就更困难了,路面结的冰融化了一些,马匹踩上去稍有不慎就打滑跌倒,一行人走得更慢。

那人跟在姜遗光身后,就见前头马车窗户掀起个缝,一个小脑袋探出来。然后姜遗光策马稍稍往马车边靠近了些,他也赶紧跟了过去,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阿寄听上去还是放不下昨晚的事,问:“公子,你说……为什么鬼一定要害人呢?”

姜遗光:“我不知道。”

阿寄:“我听人说许多鬼有自己的忌讳,只要不触犯它们的忌讳就不会出事,这是真的吗?”

姜遗光的声音很平静:“不是。”

他看了一眼阿寄,知道有人在听,便稍微提高了声音,“鬼就是鬼,它们杀人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任何契机。我虽不知道鬼为什么要杀人,但我知道,一味躲避是避不开的,人也无法和鬼抗衡。”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论什么人都不行。”

阿寄半懂不懂,忧愁道:“那……那怎么办?就只能等死吗?”

姜遗光:“靠运气吧。”

阿寄觉得很怪,听了以后心里闷闷的不舒服,想反驳又不知道怎么反驳,他也想起了击垮整个白家的那场闹剧,喃喃道:“真的没有一点办法吗?我家常请高僧来做法,佛祖也不能保佑吗?”

“佛祖?”阿寄听到了姜遗光似乎嗤笑了一声,可他掀开帘子仔细看时,对方面上无悲无喜,什么也没有。

今天还算顺利,天黑前他们找到了一间驿站。一切安顿好,睡前,阿寄忍不住又问了一遍姜遗光白日问过的那个问题。

这回,姜遗光说出了一个他完全没有想到的答案。

“因为,没有佛祖。”这个年轻男人残忍又平静地告诉他,“没有佛祖,没有神仙,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除掉鬼。”

“神也好佛也好,都是前人捏造出的虚假,就是为了让人心里有个慰藉。原本鬼也是这种捏造的东西,用来警示人不要作恶。但捏造的神并未成真,想象的鬼却变成了真实。”

到最后,他又听见这个可怕的公子轻轻呵了一声,不知在笑什么。

阿寄没有听懂这个答案,只能默默记在心里。

大约是彻底进入了蜀地,一路上遇到的怪事陡然多了起来。

譬如走在一条路上,突然发现已经是第三次经过同一棵树,比如路上遇到的卖炭老翁,掀开竹篓一看,里面装的的确是炭,却是些被烧成炭的枯焦人骨。再比如路上借宿一户大户人家,第二天醒来时却发现这家所有人全都整整齐齐吊死在大门口。

越往前走,越可窥见人心惶惶之象。不必刻意观察都能发现各种寺庙、道观变多了,一条街上能有七八家庙宇,即便大雪天这些庙宇门口也排着长队,香火鼎盛。

而当地的官府也几乎不存在了。

途径好几个县时,都听说他们的县官不知招惹了什么,一夜间全家死绝,几次过后,上面也不再派人下来。有些老百姓都怀疑可能上面的官儿也遭遇了不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