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5章(第2/3页)

“……我有一个姐姐,只是很久没见她了。”她很想念第一个干女儿,她多乖巧温顺啊,要是她还在,该有多好?

转念想到现在这个镇里人塞来的养女,煤婆婆更是厌恶。

她该死。

他们都该死,阿煤就不该把他们救活!

“……一群蠢人,愚不可及,以为表面做做样子就是真的好人。这个镇子的人早就该死了,我真想杀了他们……”

……

煤山镇以南的城中。

吕雪衣仍旧在山庄中神出鬼没,悉心教导那些半大小子习武。

旁的不提,只管把近卫教入镜人的手段拿出三分,就足够叫这群什么都不懂的少年乖乖听话,将他奉为主人。

这几年,他不断在两地奔波。可每一次进山结局都是失望一场。只有冬日,山底通往能穿梭时间的雪洞才会开启,但没有用……他试了不知多少次,还是走不了。

他隐约听到冰下有动静,但他不知道底下是什么,不敢贸然行动。他害怕自己又一次被冻结住,而这一回,未必有人能救他。

不知第几次日月轮换,时光似水,安安稳稳流过数年,人间太平无事,于家也渐渐放下心来,对这位“恩人”态度一如往昔,可却对“预言”一事有微词。

不止他们,就连吕雪衣也生出一种错觉,仿佛山海镜和镜外的世界只是他的幻想,就如水中月,看着近,可不论如何都捞不到。

他怀疑起自己还留在镜中的意义。

他要做什么来着?

时间真是可怕,他回想起初入镜时快要被冻死的刻骨寒冷、后面恨不得杀了姜遗光的怨恨,还有对煤山镇百姓的可笑又可悲的复杂情绪。

明明那时候气得不行,现在一切都淡了。

他都快想不起来姜遗光的样子了。

煤婆婆也早在五年前就死了。

她年纪那么大,一般家中这个年纪都该在家中养着了,她还要天天出去供镇上百姓戏弄,哪里能承受得住?

她去世时吕雪衣不在镇上,头七过了才回去。听说煤婆婆自个儿坚持的,她还有一口气时,死活不肯喝水不吃饭,只要人放根绳子送到井底,她想跟老头子还有阿煤作伴——先前煤婆婆的丈夫死时就被大家定下埋到了井底,任凭她怎么哭求也无用。

吕雪衣后来到井边看过几回。

井下怨气冲天。

去井边转过的人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发现不对,只看一眼井,心底就发凉,身上也冻得厉害,大夏天去一次好像在雪里冻了三天一样冷。

这当然有鬼!说不定他们一家三口团聚以后,阿煤和煤婆婆都生气了呢?

众人再次请风水先生看过,找匠人用石头雕了更厚更平滑的井盖,雕上符文,拴上铁链,锁住满井怨气。

原本大伙都要把煤婆婆跟阿煤的故事当笑话了,井边的围墙也快拆了。

一觉察出可能有危险,家家户户又一致改口,不管谁来问都一样,阿煤就是煤婆婆,她是救了整个小镇的大善人。

围墙重新上了白粉,画也赶紧画了挂上去,乍一看还有模有样的。可井下怨念不仅一点没少,那股冷意都快要穿透墙到最外圈来了。

靠近寒意的人都会像被猛兽盯上的猎物一样恍惚一会儿,有些人甚至会生出幻觉,想要跳下那口井。

风水先生说,这是因为他们在下面无人服侍,才会诱人下井。

煤婆婆需要服侍,送谁下去——这简直一目了然。

养女哭天喊地不愿意,无人理会,怕她下去告状,几人抓住她,揉了糖跟砒霜的浆糊往嘴里灌。第二天就送下了井,没人敢下去,是开了井盖后从井口丢下去的。

结果怪事不减反多。

住在围墙外附近的人夜夜听见鬼哭,围墙中传出争吵声,过去看,却什么也见不着。更有一回,醒来后,全家人脸上都有乌黑的五个指印,一摸就往下掉渣。

这件事彻底把他们吓坏了。不管其他人说什么,他们都一定要请来风水先生再看看。

这回几个风水先生都发愁了,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说侍奉的人不够,需要一些女子住进来。只要她们住进围墙里,全心侍奉阿煤,她就不会害人。

吕雪衣看着镇上闹剧都想笑。

他愈发明白此次劫难缘何而起,一切……不过是煤山镇百姓自作自受。

他们种下的恶因,恶果自然要后辈偿。入镜人无法阻止,除非能把整个镇子都覆灭了。而若真要这么做,似乎也只能借助鬼怪之力。

但若无法阻止,他又该如何离开?

吕雪衣不明白自己到底该怎么做了。

难不成只有等到几十年后?可到那时候,自己也老了吧?说不定,他都活不到那个岁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