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暴力(第2/3页)
J姐最恨别人说她老。霎时两人针锋相对,彼此瞪了对方半晌,在正午的光线下,此种程度的怒目而视足以看清对方眼角的皱纹、脸上的痘痘、雀斑、黑头,以及任何一个人皆有的五官缺陷。
长相自卑的人经不起这样的对视。何知南败下阵来,突然觉得没劲。
所谓的“情不知所起”,原来是因为瞿一芃是看上了她的钱,难怪这样的感情来得快、走得也快,这个发现令她发自内心地沮丧。她曾以为她是被无数人宠爱的任性少女,而今才知道自己不过庸庸众生中的一员:不太丑也不太好看,不太聪明也不太笨,她平凡、她平庸、她平平无奇。是街头无数个看一眼就忘记长相的女孩子中普普通通的一个。
她想起如果一年前有人对她说:你应该接受自己的平凡。她一定会对那个人甩出一句铿锵有力的:去你妈的。
但现在,在这个中午,当她发现曾经的暧昧情深不过是一场预谋已久的误会,当她和一个比自己大十多岁的女人在阳光下对峙都产生了对自己脸上瑕疵太多、皮肤浮肿的不安时。她突然理解了为什么传奇小说、言情故事的女主角都是一些又美又飒的女生了——
长得好看的人才有青春,而属于凡人的爱情故事大多数洒满了狗血,充斥着利用、背叛与斤斤计较。她的爱情故事永远不会有一见倾心或至死不渝,平凡的她拥有的无非是凑凑活活的平淡是真,是一地鸡毛或者柴米油盐,是满满人间烟火的细水长流。
因为平凡又自命不凡,所以不甘,才会虚荣。
在走之前,何知南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J姐:“所以最后你甩了他了?”
“当然。我玩腻了嘛,就甩了。”J姐抿了一口水,干脆回答。
事实是J姐因为瞿一芃抛弃她飞回北京而哭了三天三夜,连带着抓耳挠腮的愤怒。
两人的大溪地之行起初本是一切和和美美,瞿一芃收了她的手表,全部行程由她包销,按道理,她想,她才是他的上帝。可惜上帝自我感觉过于优越,旅行到一半,两人成日在海景别墅里晒太阳,那日J姐腻在瞿一芃怀里问:“你想娶什么样的女孩子呀?”
瞿一芃倒也坦诚:“我爸妈喜欢的。对我好的,经济条件不太差的。”
J姐娇滴滴问:“我这样的是吗?”
瞿一芃愣了两秒,只是笑笑。心里飘过的第一句话是:“就你这年纪还算女孩子?”
偏偏J姐感受到了瞿一芃笑里的轻视,她莫名又恨起何知南来,开口又是:“爸妈喜欢又对你好的,这个标准好找。可经济条件,这个不太好判断。我看你之前就没这个本事。”
“哦?”瞿一芃乐了,问:“那不如你和我说说慧眼识珠的诀窍?”
J姐翻了个白眼,随手一指:“我们隔壁别院那个姑娘,那天中午见到了,有印象吧?虽然样貌平平无奇,人说话慢悠悠,不到25岁,却一个人在这个时候来这种地方旅游,住5000一晚的房子…你懂得吧?这才有可能是含金汤匙长大的。”
奢侈品泛滥的年代,再也无法从一个人所购买的商品来判断她的身家,但还好,服务行业仍存在较为稳固的阶级壁垒,一个人选择的交通工具、酒店与旅行目的地,往往比她的香水、鞋子、口红,更能诚实地展示她的钱包。
瞿一芃认得那个女孩,用再恭维的眼光看她,也不算好看,一口北方口音,人畜无害。此刻听了J姐这番话,只无聊一笑,拍了拍她:“你就爱瞎扯。”
J姐万万没有没想到两天后,瞿一芃就以公司有急事向她告别——准确一点是不辞而别,等J姐发现瞿一芃不在度假村时,他人已经在飞机上了。
更令她事后深恶痛绝的是,隔壁的小姑娘竟然也在同一日退了房。与瞿一芃坐上了同一班飞机。
女孩叫陈诗诗,北京人,家境确实殷实,性格极其内向。瞿一芃仅仅用一次海边的刻意邂逅、一次大溪地到北京的飞行(他甚至为她自费升舱),就轻而易举攻克了她的心。
J姐没有想到,用钱袋子骗来的人,这么快,就跟着别人的钱袋子跑走了。
事后回京不是没有气急找过瞿一芃对峙,瞿一芃倒也坦诚,明明白白告诉她:“姐,你很好,只是我要找媳妇了。你这个年纪还爱玩,显然不是做老婆的料。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无非就是踏踏实实舒舒服服的太平日子。”
她还欲再说什么,瞿一芃却懒得理她了:“不好意思,诗诗还等我去接她下班呢。”走了两步又回头,乐呵呵冲她笑了笑:“对了姐,我俩这事,还真得谢谢你这个大媒人!”
发自内心的感激语气。J姐当场气到握紧拳头,勒断了养了好久的长指甲。
何知南一下午因为瞿一芃的事情而心有所感,发票都贴错了好几张,几十张发票没核上,不得不上下楼找财务跑了好几趟,最终因为报销误了老板的活儿,正逢老板心情不好,被叫到办公室骂了个狗血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