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个吻(第2/4页)

镜头里的宋诗意比如今要青涩许多,不变的是那头马尾,干净利落,在脑后摇曳生姿。

她也曾身披红装,在镜头前笑得像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

那样的速度令他屏息,他听见现场的观众都在呐喊,而她冲出终点,笑容灿烂地振臂欢呼。现场太过嘈杂,他只能重复循环了好多遍这个细节,才从她的嘴型隐约分辨出,她是在叫:“万岁!”

那是二十一岁的宋诗意,与今日的他差不多年纪,一样的年少轻狂,一样的不可一世。

他蓦地笑了,为她那句万岁,也为她自己当初都没做到,如今却拿年轻气盛这个罪名来过分苛责他。

可那笑意只停留了须臾。

程亦川靠在冷冰冰的储物柜上,侧头看窗外,队友们正一遍一遍从巍峨雪山上滑下来。可那其中并没有她。

他进队太晚,再也没能见过视频上那样肆意的宋诗意。

那个她被时间的手拨下了暂停键,就此停在两年前,再也没能继续往前走。留下来的这一个,是被伤病缠身的,无能为力的,明明不甘心却还要忍受奚落与冷眼,在教练的好意下安心养老的。

程亦川用力揉了揉眼眶,双手握拳抵在柜门上。

他不是有意的。

脑中一遍遍回响起他无数次的质问:“为什么不加速?”

那时候,他是如何理直气壮地对她表达出恨铁不成钢的心理,他以为她是养伤两年、疏于训练,又或是曾受过伤、留下了什么心理阴影,所以才难以提速、成绩平平。他一心只想着让她争口气,叫罗雪等人看看她的厉害,却从未想过其他。

程亦川的心脏像是被一只隐形的手牢牢抓紧,五指越收越拢,叫他喘不过气。

是他蠢得过分了。

如果能加速,她又怎么会不加?

他每一次的询问,她都是作何感受?他像个傻子一样一遍一遍戳着她的伤口,时刻提醒她的有伤在身、无能为力。

……

面对丁俊亚时尚能嘴硬地辩驳,可此刻坐在空无一人的更衣室里,程亦川才挫败地咬紧牙关。

是他错了。

他真的错了。

*

丁俊亚回到车里,宋诗意问:“他人呢?”

丁俊亚冷着脸:“你问谁?”

“还能问谁,程亦川啊。”

“不知道。”

“你跟他说什么了?他怎么跳上车才几秒钟,话也没说就跑了?”

“你问我,我问谁。”

“……”

宋诗意看他冷着脸,自觉愧疚,也没敢多问。今天的事是她出格了,叫丁俊亚担心了。

队员们中午就在亚布力的餐厅吃饭,休息后,下午接着练。宋诗意脚踝肿着,丁俊亚嘱咐司机将她先送回基地。

“我一会儿给孙教打电话。”他淡淡地说。

宋诗意霍地抬头:“师哥,我这脚现如今也好端端的,没什么大碍。给孙教打电话……就不必了吧?”

“我是管不了你的,从师哥到教练,也没见你真听过我一句话。既然我管不了,那就让孙教来。”

“他老人家最近忙省运动会,你就别给他添乱了。”

“我给他添乱?宋诗意,你说这话都不心虚吗?”

虚。

可她更心虚的是如何面对孙健平。

让他知道,她可算是别想清净了。老头子一准儿气得跳脚,指着鼻子把她骂个狗血淋头。

丁俊亚都要抬脚走了,衣袖忽的被人拉住,脚下一顿。

回头,宋诗意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师哥,孙教他高血压,最近又忙得满头包。就算是为了他的身体着想,等他忙过这周,下周你再告诉他吧。”

明知她是在演戏,可丁俊亚就是拿她没辙。她这样眼巴巴望着他,满眼都是哀求。

他咬牙告诫自己别心软,可那只拉住衣袖的手晃啊晃,晃得他头晕。

“你自己说的,最迟下周一,我会原原本本把你今天干的好事告诉他。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宋诗意点头,在他下车那一瞬,扑哧一声笑出来。

她这师哥,多少年了还这么单纯。下周一?下周一她已经回北京了,孙健平就是气得跳脚,也找不着人了。

可她也只笑了那么片刻,侧头再看巍峨雪山,脚上隐隐作痛。

宋诗意慢慢地收起笑意,回想起今天的任性妄为,有一种冲破牢笼的畅快感,可一想到将来,眼神又暗了下来。

所有人都在为她好,可那种好叫她感激,却到底不是她想要的。

*

下午三点,丁俊亚在更衣室找到了程亦川。

少年坐在地上,午饭也没吃,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丁俊亚火大,砰砰敲响柜子:“你发什么神经?袁教练大半天找不着你,都快急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