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第2/3页)
这孩子平日也算勤谨,把他照料的无微不至,汤药食水无一不是奉至眼前的,日久天长,他也真对这不起眼的长子生出了一分父子情义,这几日渐渐对他放松了警惕,让他能接触到一些要事了。
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个他逐渐信重的儿子,居然在这时候出面指证他!
偏偏两人相貌如此相似,他连辩白都辩白不得,他嘴唇哆嗦着看向谢钰,蓦地喷出一口血来。
仔细想想,他这长子来的时机太过巧合,几乎专门挑了自己最脆弱怨愤的时候过来,偏偏他以为是老天冥冥之中夺走了亲弟,又把长子送来到自己身边儿聊以慰藉,他竟然半点不曾怀疑。
现在看来,他分明是谢钰专门挑选的时机,原来他从那么早就开始谋划了!
更可怕的是,他和原配长子之间的纠葛都是二十多年前的旧事了,也不知道谢钰是何等通天手段,不光查到了他旧日的一段恩怨,更是神通广大地找到了他的长子,还把此人准之又准地送到了他身边儿。
他之前对谢钰多番打压折辱,谢钰甚至不能反抗,亏他还以为谢钰是被消磨了心智,没想到一出手便是这样的杀招!
此时此刻,胡成文再否认也没用了,他转向长子,把手中的惊堂木砸了过去,神情怨毒:“到底是贱妇生的孽种,我好心好意把你接到身边,给你财物,给你差事,庇护你不必如寻常百姓一般受人欺凌,你倒好,竟和外人串通起来算计我!孽障!畜生!”
论怎么样,他都是长子的亲爹,有他这个一州刺史在,断不会少了儿子的前程,他实在想不明白,长子为什么要听谢钰一个外人的差遣?谢钰能给他什么好处?!
胡成文长子不避不闪,脑袋被重重砸了一下,鲜血汩汩冒了出来。
迎着胡成文怨毒的目光,他没有分毫心虚,定定地和他对视,面上甚至浮现几缕厌憎之情:“要不是受你逼迫,我娘怎么会忧思成疾,年不过二十五便撒手人寰,她过身的时候,甚至买一块像样墓碑的钱都没有,我得卖身为奴,由良籍入了贱籍,才勉强凑够了为她修一处坟茔的钱,你在官场平步青云的时候,我风餐露宿衣不蔽体,任人打骂才能勉强填饱肚子,这些你可曾问过半点儿!”
他恨声道:“我只恨我自己无能,得借助谢大人之力才能扳倒你,不然我真想砍了你的脑袋慰藉我娘在天之灵!”
胡成文见大势已去,却半点不思悔改,恨声道:“孽障,早知如此,我就不该一时心软,二十年前没有除去你和那贱妇!”
他想到自己半生前程居然毁在了这个孽障手中,站起身扒出差役腰间的佩刀便要劈砍长子。
谢钰冷冷道:“认证物证俱在,还不把胡刺史拿下,听候发落!”
屋里的其他官员和差役都被这番变故惊呆了,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还是谢钰这泠泠的一声唤回了众人的神智,几个差役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把胡成文按住了,又顺道儿把哆嗦着求饶的陈大夫拖了下去。
不过胡成文到底是一州刺史,品阶低于他的官员自然无权审理他的案子,谢钰伏案写了一篇公文,把今日之事原原本本地陈述了一遍,命人骑快马送给郡王。
郡王也无权直接处置刺史,便先将罪臣关押起来,又把谢钰的公文快马送去长安,交由中枢定夺。
只是胡成文这么一倒,明面上统领大局的人就没了,此时又恰在防疫的紧要关头,众人十分默契,齐齐举荐了谢钰担此重任,一场席卷蓟州官场的风波终于落下帷幕。
这样一来,谢钰难免忙的脚不沾地,直到第三天才抽空回家了一趟。
这天下起了绵绵细雨,沈椿就在门檐下等着,肩头被细雨打湿了一片。
谢钰忙解下披风给她裹好,有些歉疚道:“是我回来晚了,让你等这么久。”
沈椿摆了摆手:“没事,我自己心急。”
她急着询问细情,匆匆忙忙把谢钰拉进院子里,问:“那胡成文真的倒了?”
谢钰颔首:“眼下他已经被看押起来了,他这次惹出来的乱子太大,连他岳家也不肯再保他。”他边说边要帮她解湿透的衣服。
沈椿喜上眉梢,兴冲冲地问:“你是啥时候开始下这一步棋的?你咋知道他在外面有个儿子,难道你真的能掐会算?”她正在兴头上,身子左扭右扭地不让谢钰动她。
谢钰无奈道:“就在他以你血肉为药之后。”
他见她有兴致,便与她细说:“自进入蓟州起,我便着意详查胡成文生平,但他受岳家庇护,之前的错处都被抹平了,一时查不到什么,就在瘟疫爆发前后,我派人去了他的老家,查出他曾经停妻另娶,还有个长子流落在外,我便派人与他这长子接触,发现此人品行不错,且对胡成文恨意极深,我便帮他赎了身,慢慢送他和胡成文接触,让他逐步取信于胡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