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第一百零八十六课 当我被问及如何死去时我该如何回答(下(第3/5页)
他只有一个人,而黑暗里有无数只怨鬼。
而纯阴之体在这样高浓度的怨气和阴气中行走堪比落在零下二十几度的冬夜,他的手指已经冷得发麻,不明毒气还到处爆开,洛安甚至没法好好调息,体力消耗远大于地上。
来之前遭遇那帮莫名其妙喊打喊杀的人“围剿”还留下了一些伤口,换作地上,不过是磕两颗药丸便能解决的小伤,可在这地下……他感觉到自己来时遭遇那帮人留下的伤口已经再次裂开,更可怕的是,每遇一次鬼,伤口便越多,越恶化。
就像望不见尽头的拉锯战……体力,精力,生命力,这地方在飞速耗尽他的一切。
洛安毫不怀疑这样一座秘密地宫会设置类似“越往里走腐蚀得越厉害,走到最后只剩人干”的术法,可分析归分析,他只能往深处走。
他记得自己搜查安世敏信件时发现的地图,这座地宫大体布局如同一个“中”字,从入口开始一条道直通前门、广场、中门、三座大殿、等等中央宫室——如今入口已经闭拢,要想找出口,只能往更深处走,穿过所有宫室,前往这条甬道的尽头。
不仅为了找出口,也为了找那个一天到晚总被鬼抓的废物师兄。
……万幸的是,地上的拖行痕迹,显示那只鬼也是一路把师兄笔直拽去深处,它没有拐去岔路。
洛安又挡开了一只鬼,他随意地把它摔上墙壁,一并震落那些不断吐纳毒气的菌类。
青石砖无意中被清理出来,浓厚的怨气里,它浮现出了一些花纹。
是壁画。
来自玄灭时期的东西……大概记载了什么了不得的珍贵史料吧。
可他又不是来考古的。
洛安眯眯眼,他无心细看,只加快了脚步,但那壁画随着他往深处行走的动作越浮越多。
壁画表达的内容并不晦涩,哪怕是仅粗陋扫过几眼,也能总结个大概。
……大抵是讲了一个红色小人的生平,出生,长大,学习,游历,立业,然后……
洛安在一副壁画前停了停。
红色的帘,红色的马,红色的屋子,红窗户上歪歪扭扭画了一个“囍”。
红色的小人牵着另一个白色小人的手立在红屋子前,红小人披着红盖头,穿着红红的嫁衣,手指末端也涂着红色,大抵是蔻丹——
原来红小人是位新娘。
但令洛安短暂驻足的不是这喜庆的婚礼图,也并不是好奇一千七百年前的婚嫁民俗——
他看的是,红盖头下,那小人露出半张脸,粗糙的炭笔勾勒出一个大大的、大大的笑容。
嘴角几乎咧上耳朵。
那是一个夸张到狰狞的笑容。
洛安默默看了几十秒钟。
那条黑黑的涂线似乎越扭越大,越来越近,几乎要贴上他的脸……
纸扇猛地挥向石墙,尖锐的划过那小人快要凸出墙面的笑脸,砖石碎开,甬道尽头似乎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尖叫。
……啧。
洛安收回纸扇,匆匆往更深处跑去,甚至顾不上计较体力消耗。
在这个时代,在大街上拽住任何一个人,哪怕拽住的是安各那样坚信科学的人——她也能告诉你,在各式各样的玄幻志怪小说中反复提及的“常识”——
穿着红衣惨死的女人,肯定会化作凶悍的历鬼。
如果你在任何一部鬼片里看见女人+红衣的设定,很好,那东西一定会变成了不得的大鬼出来袭击主角的。
而如果你在千年无人问津的漆黑地宫里看见了一个红色小人的生平……
哪怕不是天师,也应当明了。
跑。
快跑。
洛安飞快跑起来,已经顾不得避开毒气、小心机关。
他刚出道时曾无数次闯入怨鬼的鬼域,又利用过无数次怨鬼的死亡重现觅得生机……
没有活人比他更清楚,鬼域可以存在于任何一个空间,死亡重现可以凭借任何一种媒介展现。
电视机也好,录像带也好,壁画也好——
见得越多,便越深陷。
这座地宫是一只红衣厉鬼的鬼域。
壁画上就是她的死亡重现。
中央宫室或许就躺着她的本体,而他想要逃脱,必须越过那里,飞快飞快再快一点地寻到出口——
师兄究竟被拽去了哪?
这么深这么深的地底,他真的还活着吗?
……被拽走的又真的是师兄吗?或许从一开始就是怨鬼诱他深入的障眼法?可他的眼睛不会看错,师兄本人肯定被一只鬼手拖走了,然后——
归根结底,深埋地下、不知被镇压了多少年的这只红衣鬼,她为何要引诱自己?为了这具注定夭折的纯阴之体,还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