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第2/4页)
他不由鼻腔中轻嗤一声,剑眉微挑,斜着眼睛乜她,
“你究竟在担心个什么劲儿?”
这句话颇有几分斥责的意思。
徐温云语窒一番,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问道。
“……孩子的事儿,郎主让通家上下都统一了口径,这点我倒不但心,只是担心在成亲时间上出纰漏。
你我已成亲七年,七年前在袁州时办过喜宴,虽说我当时披着红盖头,可也有些宾客见过我的面容,现却只对外说我是入京后娶的续弦,成亲不过三年……这个说法,会不会经不起推敲?”
瞧这胆子,简直比鸡仔还小。
难怪入宫面了个圣,就吓成那副模样。
难得将她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想来确实是因此忧思过甚,寝食难安。
郑明存难得耐着性子,为她答疑解忧。
“以往在袁州时,是有不少人见过你,可那些多是前太子党羽,早就被皇上尽数砍杀,埋在土里,坟头草都已三尺高,无法活着与你对质。
二则,你我二人在袁州成亲时,我并未将婚书递送去户部上籍,而是在辰哥儿出生半年后,才得以让你上了我郑家的户籍。
三则,你入京后前一年几乎未出过门,所有家眷包括衡州那头,也都被我尽数打点妥当。你父亲这人虽有些爱慕虚荣,可为人尚算得上谨慎,依着我的吩咐,他不会出去乱说,就连你那津门的姨母都确有其人……”
“莫说这世上不会有人特意去查你我成亲的年头,就算是有,无论是在户部契书上,还是京城衡州两头的亲眷口中,此事都绝无可能出任何岔子。”
“就算是天王老子去查,也只能查出前妻已随我在赴任上京途中病亡,而你徐温云,乃是我的再娶续弦。”
郑明存说到此处,神情骄矜,颇有几分自得,负手昂然而立,很有些算无遗策的谋士风姿。
借种求子,并非郑明存一拍脑门想出来的主意。
实则是这个念头在脑中冒出来的那刻起,他就已经在筹谋了,只是期间遇上皇上清剿逆党,无形中助了一臂之力罢了。
“血脉亲缘,事关重大。
我力不能及,此生无缘得个亲生,好不容易图谋来个麒麟儿,自是拼尽全力,也要将此事瞒天过海,遮掩得天衣无缝。”
这番拿得稳,算得定的口吻,却让徐温云愈发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所以他思虑得这般齐全,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生出借种求子念头的?自动心起念,娶她入门那日起么?
徐温云直觉一股寒意,由尾椎直冲天灵盖,沉默许久之后,涩着嗓子问。
“……郎主,如若借种求子没有成功,你会如何处置我?”
郑明存幽深的眼底,一抹猩红闪过,却又迅速消弭。
“何苦打破砂锅问到底,自取其辱呢?只一句话,今后只管稳坐钓鱼台,当好你的荣国公府的嫡长媳便是。”
屋内香炉中点了熏香,白烟笔立,大有直上云霄之态,吧嗒细微一声,燃烬的烟灰由中间折断,掉落在了铜盘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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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
养心殿。
京城,衡州,津门……各地收集来的供词,叠叠垒垒摆放在了养心殿正中,那张平日里只置放事关军机要事奏章的小叶紫檀桌上。
龙鳞影卫的声音,响彻在高阔宽敞的殿中。
“……郑明存入京赴任约莫两月,就重娶了续弦,因着忙于公事,后又遇上先皇丧期,再加上徐娘子家世微末,便一直没有摆设喜宴。
因着这点,郑明存对续弦夫人愧疚颇多,无比疼惜,对外放话此生不纳二美。”
李秉稹只略略看过几眼证词,就将其撂下,伸出指尖轻捏着鼻间。
他心中的动荡,其实一点也不比徐温云少,此时正心神不宁,将眸光定落在案桌一旁,碎裂成两瓣的玉玦。
“据说徐娘子入门之后,颇为骄奢,几乎是每隔上一月半月,就要大肆采购番成衣珠宝,出手格外阔绰。
后来,更是逼着郑明存将娘家的弟妹也收拢来京城,引得那荣国公夫人怨声载道,二人夫妻感情倒很是不错,后宅没有妾室,每月总会同房七八次。”
“……只是,这毕竟只属私事,并非要案,卑职也只能派人旁敲侧击探听,无法拿出刑狱审讯的手段,去对众人重刑拷打,所以或会有失偏颇。”
不是有失偏颇。
而是荒谬至极。
徐温玉怎么可能在离开镖队两个月后,就寻到郑明存这么个金龟婿,还能立马顺遂嫁进了荣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