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第3/4页)
可人是毫发无伤。
魂却像是丢在宫中了。
脸色煞白,脚步漂浮,七魂丢了六魄,连她迎上去说话也懒得搭理,只自顾回房,坐在梳妆台前,摸着多年前那根镶金碎玉钏丝如意钗发呆。
以阿燕服侍多年的经验,知道必是那宫宴上又再生了事端。
在极度好奇心的驱使下,以及对自身安危的极度恐惧……就算没有得到徐温云召唤,阿燕也终究还是小心翼翼踏入了正房中。
她言语嗫嚅,轻声问道,
“如若宫中出了什么变故,夫人还需同奴婢说一声才好,哪怕明日要上断头台,奴婢也好做个心里准备,今夜将脖子洗干净不是?”
自从知晓当今皇上就是辰哥儿生父后,阿燕也是日夜寝食难安,真真是在掰着手指头等死期。
主子并未说话,而是深深舒了口气,而后掀起眼皮望她,眼神十万分之复杂。
“阿燕,皇上确对我余情绵长,他说只要我与郑明存和离,他就迎我入宫。”
阿燕不仅没有流露出丝毫欢喜,望向主子的眸光中甚至有些怜悯。
“不会吧,夫人不会是因着此言而在纠结犹豫吧?之前可是您自己说冷血帝王无真心的,难道现在又转了念想么?”
今日入宫参宴,发生的事情太多太杂,以至于徐温云心绪确实有所动荡,在阿燕声声反问中,薄唇轻抿,虚声弱气地解释。
“我倒并非是转了念想……
只是由种种迹象看,他好像确实对我…”
阿燕看主子的眼神,简直就像在看个无可救药的恋爱脑,压根都不稀得再听她讲了什么,只出声截断她的话语。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奴婢就这么着问您,皇上虽说要迎您入宫,可许诺给您什么位分了么?”
没有。
就算有位分,理应也高不到哪去。
顶天了也就是贵妃,难不成还能奢望他封自己为后?既当不了皇后,那就还是妾。
眼见主子沉默不语,阿燕自然对她的答案心知肚明,又蹙着眉头道。
“久别重逢,自然新鲜,可夫人当真有自信,在辰哥儿身世大白之后,皇上依旧对您爱若至宝?”
回应阿燕的还是沉默。
徐温云终究彻底缓过神来。
无论从哪个角度讲,二人都不可能从头开始。李秉稹就算是个情种皇帝,却也绝不可能是个圣人。
再退一万步讲,在经历那么多谎言与背叛后,就算他宽宏大量选择了原谅,她又哪里再有脸面对他?
她会心虚不宁,会恐慌卑怯,今后绝对无法再坦然面对他……这俨然已是副死局,谁人都无法破解,便只能这么生生耗下去。
徐温云缓缓阖上眼,将胸腔中的那口浊气吐了出来,起身行至书桌前,提笔写了几行字,而后将它交给阿燕,轻声嘱咐道。
“……去帮我把这些东西置办齐全。皇上的情意珍贵,指不定哪天,我能靠着它挣出一丝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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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
养心殿。
李秉稹处理完当日的政事,整躺靠着那张金丝楠木的官帽椅上,抬着指尖轻轻捏按这高耸的鼻根。
“……她那头没出什么岔子吧?”
虽是没头没尾地这么一句,可庄兴却福至心灵明白万岁爷在说些什么,立即上前,笑着欠身。
“皇上放心,哪儿出得了什么岔子?
丽妃娘娘是个乖觉的,压根不用皇上交待,自己个儿就上郑夫人面前解释去了,悦和县主又极其有孝心,在郑夫人出宫之前,特意带她上云玉宫的佛堂中走了圈……郑夫人就算再迟钝,现在怎么着也该回过味儿来了。”
有些事情,李秉稹拉不下脸,也不屑去说,且就算主动说出口,凭着二人相认后徐温云表现出的漫天戒心,说不定也不会信。
反而通过旁人嘴中得知,或许更能起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李秉稹期盼着,期盼着她能懂得自己对她的情意,期盼着她能够按照他说的话去照办……只要她动了和离的心思,那接下来的事便无需她操心,他自会打理好所有一切。
比起她那个虚伪夫君伪装出的深情,自是他这个帝王的真挚的情义更加可靠些。
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所以听完庄兴的禀报后,李秉稹心生出些愉悦,他只觉徐温云入宫不过就是迟早的事儿,甚至已经开始有几分隐隐期待。
他嘴角上扬,浮现出几分笑意。
“去,命人将云玉宫上下好好洒扫一遍,再让人去将皇陵的衣冠冢填了,至于那间佛堂……留着晦气,拆了也罢,让人好好装潢成间寻常暖阁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