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隐相(第2/5页)

苍璧道:“阿郎,十郎被薛白蒙蔽了啊,十七娘与薛白有私情,所以被薛白利用了……”

薛白懒得再听,上前一把拎起苍璧的头发,连着抽了十来个巴掌,直抽得他双颊红肿,不能再言。

堂中安静了下来,李腾空始终站在那低着头。

李林甫也不开口,等了一会,等他派出去的下人找到了他要的公文回来,他才挥手,让人把苍璧拖下去处置。

“我信十郎、信十七娘……相府也该换个管事了。”

薛白想了想,应道:“大唐也该换个宰相了。”

李林甫眼中忽然精光一闪,语气森然,道:“本相前日才与你谈妥,你敢食言而肥?”

“与其说我骗了右相,不如说是右相骗了我。”薛白道:“彼时交谈,我并不知道右相已经病到了这个程度。”

“嘭!”

李林甫拿起案边的茶盏,直接便磕在薛白脚边,道:“你是想激怒本相?”

“右相说是不信,其实心里明白自己大病难医了,你的相位要丢,这些年得罪过的人会反过来找你报仇……”

“别说了。”

李岫还在发懵,李腾空已上前推着薛白,想把他推出堂中。

薛白不肯退,任她推着,他依旧观察着李林甫,道:“你这一生都是活在嘲笑里,‘哥奴岂是郎官耶?’所以你把持着相位不肯松手,因你心里很清楚自己配不上相位。你这相位是在女人肚皮上求来的,是抛弃臣节奉迎来的,是排挤同僚得来的,你为它付出了太多,把你一生的尊严、道德都抛进去了,所以你把相位当成命。但你要丢掉它了,它从来就不是你的……”

“别说了。”李腾空顾不得她的道心,恳求着薛白。

她知道她阿爷感觉到要罢相的巨大压力之后,是极容易发癔症的。

薛白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此时正是故意激怒李林甫。

“你病也不敢病,老也不敢老,一辈子拼命去捉着一个不属于你的东西。十年、二十年,它依旧不属于你,因为后世评述,你永远成不了一个称职的宰相,知道为何吗?你只在乎那寥寥几人的私利,而罔顾天下人,你划船划得再好,却不知洪水卷来,你只能得到一个船毁人亡……”

一字一句,李林甫已听得巨怒,握紧了拳头站起。

薛白虽是故意,却也骂到畅快,脸上甚至泛起一丝狞笑之意,他紧盯着李林甫,只见那张苍老的脸上表情已经完全失控了。

因为愤怒,李林甫涨红了脸,连法令纹都在颤抖,那一根根刚劲的胡须像是要炸开,他的眉毛已经飞入苍白的发鬓,两只眼睛已经顾不得保持一样大,一只瞪着,一只因眼皮跳动而睁不太开。

这是怒气带来的扭曲,李林甫死死盯着薛白的那双眼已经满布血丝。

两人对视着。

薛白等着看李林甫发病。

然而,那双满布血丝的眼睛却是越来越清醒,李林甫愈发愤怒,但没有发病,倒像是数十年都没这么理智过了。

薛白一直到被拖了出去,也没等到李林甫再次陷入癔症。

***

“别以为我不知你打的是何主意。”

到了厅堂外,李岫指向薛白,眼神十分警惕。

眼下他阿爷病了,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癔症,薛白此前就说过要让右相府遮掩此事,必是想借机操纵政务。

狼子野心,他已察觉到了。

“你躲不掉的。”薛白随口应了,看向李腾空,有些歉意地点了点头。

他却不会为她而放过李岫。

“不错,我是在激你阿爷,想看看他病到了何种地步。”

“他没病!”

“找不到发病的规律才是最可怕的。”薛白道:“他今日不发作,可能下一次就是在面对圣人、百官之时,指着寿王李琩称陛下。”

“别说了,你吓不倒我的。”

李岫既恨薛白对他阿爷不敬,但也能体会到李林甫随时可能发病的那种恐惧。

他原本想多说几句狠话,却又想到今日还是靠薛白才揪出右相府的内贼。

“薛郎今日失礼了,请回吧。旁的事,待冷静下来再谈。”

“也好。”

薛白并不着急,他今日虽没见到李林甫发病,又不代表李林甫已经好了。

右相府面临的困难还是那些,甚至远比预料中严峻。

他是打着坏主意不假,但那是阳谋,以李岫的才干,根本破解不了。

薛白遂就此告辞,他穿过小径,走出外堂,只见相府前院依旧有许多官员们持着公文在等候李林甫批阅。

当今圣人喜欢让重臣身兼数十职,但看李林甫能否处置好,何况还是在这种多事之秋。

……

“右相,圣人许配郡主嫁安庆宗之事,礼部还是该拿个流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