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互帮互助(第2/5页)
这宅院很大,侧门却很小,可见章仇兼琼在长安甚是低调。
杨国忠派人去扣了门,但门房把门开了一条小缝,径直道:“我家阿郎病重,不见客。”
“来的可是国舅。”杨家下人鼻孔朝天,十分傲气地说了一句。
章仇家的门房连忙跑去将大门打开,毕恭毕敬地迎了杨国忠,又跑去请章仇兼琼出来相见。
杨国忠在川蜀时曾经当过章仇兼琼的幕僚,如今两人地位已倒转过来,他已毫不敬重章仇兼琼,反而因这无意的怠慢而有些不喜,大摇大摆地到堂中坐下等着。
只稍等一会,见人还不来,杨国忠不由微微讥笑,道:“你莫看章仇兼琼如今官位不小,他家世可不怎么样。”
“是吗?”薛白随口应道。
当世人很在乎家世,对高门贵族万般追捧,唯有薛白根本无所谓这些,带着多了解章仇兼琼的心态听着。
“章仇兼琼喜欢给自己祖上贴金,说自己是秦汉时的雍王章邯之后,因避居仇山,号章仇氏。还说自己祖上几代当过刺史、太守一类的高官,我告诉你,假的。”
“哦?”
“章仇家只有‘流离荒服六百余载’是真,与蛮夷成婚,血统不纯。”杨国忠笑了一声,又道:“还有一桩趣事,乃是我在川蜀时发生的。当时,章仇兼琼已任剑南节度使,我在他幕下为宾佐,另有一从事名为许远,乃宰相许敬宗之曾孙。章仇兼琼见许远门第不凡,欲把女儿嫁给许远,你猜如何?”
薛白道:“许远可是拒绝了?”
“果然拒绝。”杨国忠道:“许家高门,岂能娶章仇氏?哪怕是剑南节度使之女。”
薛白听了这段故事,反而愈发感兴趣,问道:“如此说来,章仇兼琼出身低微,能在不到两年的时间内,从从六品的礼部主客员外郎迁为剑南节度使,其人能耐该是极不凡?”
“这我就是不知了。”杨国忠道,“我到他幕下时,他已是节度使,谁知他如何迁上去的。许是送了礼吧,他惯会送礼。”
又等了一会儿,有匆忙的脚步声从后堂传来,章仇兼琼赶至。
“劳国舅久等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章仇公。”杨国忠也不起身,只在语气里维持着客气,笑道:“你回长安之后,可是久不出门了,若非我亲自来拜会,还见不到你。”
“国舅见笑了,我早年间在川蜀落下了浑身的病症,回长安是来养病的……”
薛白知道章仇兼琼只有五十多岁,但目光看去,见对方模样却像是六十多,眼窝深陷,面带愁容,不太像是曾经威震一方的节度使。
那边,杨国忠寒暄了几句,引见了薛白,道:“这是我的义弟,薛白,字无咎。章仇公虽不常去御宴,想必知晓圣人十分看重他。”
“久闻薛郎大名。”章仇兼琼忙道,“我每天都在打骨牌。”
“我亦常听章仇公大名。”薛白执了一礼,道:“我有许多事想请教。”
章仇兼琼讶道:“薛郎从何处常听我的名字啊?”
“李白,杜甫。”
“真的?”章仇兼琼大为惊奇,疲惫的面容上还泛起惊喜之意。
他出身不高,不会写诗,因此很羡慕会写诗的人。
薛白道:“太白兄赠友人诗云‘闻君往年游锦城,章仇尚书倒履迎’,对章仇公甚是推崇。”
“好好好,其实我久仰李先生,可惜一直未能谋面,我在川蜀他在长安,我到了长安他却又云游去了。”
“子美兄也是对章仇公诸多赞誉。”薛白道,“他说章仇公在剑南节度使任上,为陈子昂平反了。”
陈子昂也是位大诗人,川蜀梓州人,回乡守丧期间被县令罗织罪名、迫害致死,此事据说与武三思有关,因此未曾翻案,直到章仇兼琼上任川蜀。
显然,章仇兼琼很喜欢这些文人,与薛白相谈甚欢。
杨国忠于是打了个哈欠。
薛白遂问道:“我要问章仇公的事多,阿兄若忙,可先去。”
“也好,莫忘了你答应我的。”杨国忠对南诏毫无兴趣,反正为薛白引见了人,自去忙着为圣人献礼。
章仇兼琼拖着病体去送了,方才回到堂中坐下,看向薛白的眼神带着些笑意。
薛白能感受到他的和善,猜想可能有两个理由,一是骨牌,二是方才杨国忠讥讽他的出身,他大概是听到了,也听到了薛白猜测他能耐不凡那句话。
“薛郎想问什么。”
“我是个官迷,那就先问章仇公是如何迁为剑南节度使的吧?”
“薛郎怎知我当年升迁迅速的。”
“在右相府看了章仇公的履历。”
章仇兼琼抚着长须,犹豫片刻,以肉眼判断薛白的人品可以信任,问道:“我可否问薛郎一个问题?右相……可想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