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交朋友

七月流火。

这个成语的意思是七月的天气已然转凉,每到傍晚,时常可看到大火星从西方落下。以至于七月末的夜晚,杨国忠已经需要肥美的婢女们充作肉屏风来围着他保暖了。

在某些人眼里,薛白的风评并不比杨国忠好多少。

“他今日去了玉真观,打听了,那两个姓李的女冠闹了脾气搬回玉真观了,他遂去哄。出来后又去了杜宅,小人看到他悄悄乘车与杜家姐妹出了城,进了曲江边上的一处小别院里厮混,暮鼓前才回到家中。”

“尽日倚红偎翠,半点正事不做?”

“可不是嘛,就没见过比他更风流的。”

派人盯紧了薛白的正是袁思艺,可连着几日都是听的这些风流韵事,他也是有些烦了,喃喃道:“以往看他权欲熏心,近来怎半点不上进了。”

“依小人看,他该是更上进了,放烟花取悦圣人,岂不比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强。再说了,上进不正是为了过这般美人环绕的日子吗?”

袁思艺忽然叱道:“我矜矜业业,难道也是为了过那般日子吗?!”

“小人知罪。”

伴随着这句告罪的是“啪”的耳光声,干脆利落。

但袁思艺之所以发火,并非是因为被冒犯到了,而是感到了手下人的懈怠、不尽职。

他查薛白,也不是出自私怨,而是本着矜矜业业保证圣人万事无虞的态度,圣人任薛白为烟花使、在千秋万岁节放盛大的烟花,这件事在他看来是蕴藏着某种危险的。

至于这危险的预感来自于何处,袁思艺有一个猜想,可在没有证据之前,他自己也觉得荒谬。

终于,辅趚琳来了。

“派去檀山的人回来了?”袁思艺问道,“如何?”

辅趚琳神色显得颇为不安,眼神躲闪,躬着背答道:“我第一批派去的人一直没有回来,本以为是探查陈年旧事需要时日,到了前几日我实在等不住了,遂派了第二批人去,今日回来复命了,说是都不见了。”

“不见了甚?”

“陈玄礼说的那陆十五,以及我们的人都不见了,陆十五的屋舍被一把火烧了,麦子也没割。”

“画呢?”

辅趚琳甚是惭愧,心虚地应道:“画也不见了。”

“啪!”

这次是袁思艺亲自上前,给了辅趚琳一巴掌。

之后,他深吸了两口气平复情绪,思忖着整件事,喃喃道:“不论如何,我们的人死了。”

“是。”

“有人不想让我们查这件事,可他却忘了,仅靠杀人是瞒不住真相的,杀人反而会把他暴露在我眼前。”

袁思艺眼神中不由浮起了担忧之色,他开始相信自己原先的猜想是对的。假如薛白真是废太子的儿子,处心积虑地接近圣人,谋取烟花使一职,该不是为了行刺吧?

他不得不谨慎对待薛白的烟花。

次日,他便亲自去了为千秋节制作烟花的作坊。

***

千秋节在八月初五,是圣人的生日。

把帝王的生日定为节日,自古并无先例,可李隆基喜欢“千秋万岁”之寓意,戏称此为“自我作古”,于是开元十七年,百官上奏,请以八月初五为千秋节,每逢此日,天下同欢,诸州宴乐,休假三日。

七夕节决定要在千秋节放烟花,时间不到一个月,薛白匆忙从军器监、将作监调动了人手,成立作坊,又从各地采购原料……等各方面的准备就位,已经没剩几天了。可既是为了圣人高兴,工匠们便夜以继日地赶工。

这种情况下,袁思艺本以为作坊会是一派杂乱。

然而,当他亲自到了一看,却发现一切都是那样井然有序。

烟花大作坊就建在春明门外,与兴庆宫隔着城墙。守卫似乎比兴庆宫还要森严,有金吾卫执戟列于门外,门卫则是薛白举荐到军器监的吏员,神色严肃,看了袁思艺的令符之后,竟是摇了摇头。

“这并不是能进烟花坊的牌符。”

袁思艺还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形,道:“看清楚,凭此符甚至可以出入禁苑。”

“哪怕是去天宫的牌符,也不能进这烟花坊。”

“你知我是谁吗?”

“玉皇大帝来了,也得凭烟花坊的牌符进出。”

闻言,袁思艺还算冷静,他身后侍从已炸了锅,纷纷大骂不止。

正此时,一個圆脸年轻人跑出来,平息了纷乱。

“啊,这位是宫中大监,我来批条文带他进去好了。”

“便是杜主簿要带人,也得依规矩。”

“知道知道。”那年轻人乐呵呵地应了,连忙回过身来,笨拙执礼道:“见过袁大监,我来带袁大监进去。”

袁思艺见他有些面熟,不由问道:“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