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2/3页)

“这本是有人送予我长姐独子的贺岁礼。”

他平静地将视线从红鼻尖上移开,只看着小姑娘的圆眼睛。

“但她那独子尚且年幼,长姐怕他不知分寸、被它伤到,便把这只白鹞寄养到了我身边。待长姐的独子稍大些,我便会将这只白鹞还回去,由他来为它取名。”

阿柿的眼中现出了不解:“你把它养大,却连名字也不能给它取,还要把它给别人?”

她似乎很为他生气:“凭什么呀?”

陆云门笑了笑,向着白鹞望了一眼:“能与它相处、陪它长大,便已经是一件趣事了。我也从中获益甚多,十分知足。”

“好奇怪呀。”

阿柿问:“你不喜欢它吗?”

少年顿了顿:“为什么这么问?”

阿柿:“如果是我喜欢的东西,我才舍不得再给别人。”

就算毁掉,也绝对不给。

少年的眼睛缓慢地眨了一下,看着她,未出声。

阿柿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她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仰起头,又开始兴致勃勃地望向白鹞。

忽然,她的神情凝住。

在明显犹豫了一小会儿后,她看向陆云门:“我能给它点一支香吗?”

“它的身上缠着一只很虚弱的独眼鬼。好像是因为被它啄瞎了左眼,心中有怨,所以不肯走。”

她又盯了盯白鹞。

“那只鬼已经很虚弱了,对我造不成任何威胁,只用花一点点力气就能驱赶走。但如果让那只鬼一直留在它身边,很可能会让它变得容易生病。”

陆云门定定看着阿柿。

白鹞甫一出生就被迫同它的双亲分离,因此生性刁恶,刚被送进他长姐家中后不久,便啄瞎了养鹞内监的左眼。

也是因为此事,他的长姐才将这只白鹞交到了他的手里。

可这件事在发生的当天便被捂了个严实,根本就没有传出过。

“对、对不住……”

阿柿见陆云门没有出声,半晌后,她后悔地扯了一下自己胡服的革带。

“是我冒犯了。”

她不安垂下眼睛。

“贾明同我说过的,不可以随便把看到的事情说出来,不然会让别人讨厌……但我真的不是坏心,我只是喜欢这只鸟,不想让它生病……”

小娘子越说,声音越轻虚,就快要让人听不见了。

陆云门略一思忖,向着屏风轻一呼哨。

白鹞顷时展翅,飞落到了他的肩头。

待白鹞收翅后,陆云门看向阿柿:“你想怎么做?”

阿柿的圆眼睛怔怔睁着。

他没有生气,还愿意让她进行驱鬼,可她的脸上却不见欣喜,倒像是有什么话要说,憋在心口,踌躇得难受。

可最后,她还是将没能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转身跑去屋子角,蹲在一个大箱子前,丁零当啷地翻找起来。

这时,门外又传来了衙役的敲门声,说是李县令在等陆云门的回话。

陆云门看了看阿柿,把衙役的话译给了她。

阿柿好像松了口气,昂起笑脸:“嗯!你去忙吧!”

但对上小郎君的眼睛,她顿了顿,脸上的笑又渐渐淡去了。

须臾,仿佛下定了什么不得了的决心,小娘子开了口。

“下次。”

她的声音小小的,“等下次,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有事想要跟陆小郎君讲。”

陆云门点点头,转身走向门口。

但走了两步,他还是在门前停了下来,扭头冲着阿柿,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阿柿在他的示意下,一脸茫然地摸了摸鼻尖。

随后,她摸到了一指尖的红豆泥。

在片刻的惊呆后,阿柿发出了一声短促又懊恼的嗷叫!

房门外,面容昳丽的少年忽地笑了出来。

白鹞像是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呦呦地欢快啼叫了起来,还用头颅在陆云门的脸上好一阵儿地蹭!

陆云门笑着抬手摸了它一会儿,脸上的笑容逐渐淡去。

他看着它,轻声地在问自己:“我……不喜欢你吗?”

我这样,很奇怪吗?

——

陆云门离开后,阿柿的屋子又变回了针落可闻。

直到明月初初擦过树梢,贾明才跑进了客栈。

他上楼时的踏步声很重,咚咚咚冲到门前,展开李忠的手书,“走走走!”地烦躁把衙役赶走,随后便进来告诉阿柿:“没事了!”

他上楼上得急,累得呼哧带喘,说完这句话后就没了力气,瘫坐到塌上,在茶盘里随便捡了个没用的茶碗,倒满凉水,先仰脖“咕咚咕咚”喝了个爽。

歇够了后,贾明仔细地把他有些散开的八字胡修捏好,接着才再次开口。

“可折腾死我了。”

他散了散圆袍领口。

“那李忠真不是个玩意儿!从杂耍班管事口中把凶案的事儿问完后,就把他丢给了我,让我去查山猫的案子。切,不就是想把我支开,不让我接触凶案嘛……谁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