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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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太医令不图钱财也不怕辛劳、只想帮百姓们减轻些病痛折磨,我倒是有一个法子。”

陆扶光明言道。

“承皇祖母和母亲疼爱,我手头还算宽裕,但要我没私心地将银钱全拿出来,只为给您建一座悲田坊,却也不合适。所以,我想请太医令帮我一个忙。”

——

河东陆氏族田,小娘子怀抱一只雄鸡,手捧香锥三颗,慢慢俯身拜下,身后一以帷帽遮面的少年乐者手持琵琶,奏祭祀礼乐,以曲悦天神。

此时,本就有不少人正在林间务农,家屋中的人听到动静后,也陆续赶了过来。

但他们先是被那少年激越正气的琵琶雅乐震住,驻足不敢近,又细细见那向天祈禳的小娘子高冠卷云,红裳霞帔,佩七宝璎珞,穿金薄重台履,所行处灿烂芬芳,实在庄严非常,如临凡天女,现着一身宝相,因而始终无人敢上前惊扰。

直到礼乐音息,那鬓间满是金翠花钿的小娘子香敬事毕、起身抱着雄鸡向远处离去,他们才回神般地追了过去。

可还没靠近她,她带来的、个个宛如立地金刚的扈从们就将众人拦住。众人一时生惧怔愣,等想起来推搡喊叫,那边小娘子马车上的帷帘已经放下了。

“不用追了!”

一名老汉叫住了其余人,“我刚才在那群人中见到了一个熟脸儿,就是在河西那家人门前、搬出珠宝箱子的侍女。”

跟着去了陆西雨家的乡亲,自然很快想明白了这群陌生人的来历。没去的,也都因为檀管事的事,将当日的事情听了许多遍。

于是,登时就有人接话道:“方才那个蒙着眼睛的小娘子,就是当时坐在马车里的那位?”

老汉点头:“八成就是。”

接着就有人想到:“她说过要出钱帮咱们供奉避灾,如今已过了多日了。难得她亲自来了,为何我们不叫她现在就将承诺兑现?”

老汉看了看已经奔远的马车。

将檀管事拉下马时,他出力颇大。

这会儿正是争取成为新管事的紧要关头,因此,他的确想要多得些信望,但硬碰硬、会得罪人的事,他也不愿意牵头去做。

盘算须臾,他假仁假义地劝道:“倒也不必如此着急,毕竟,河西的那户人家为她打过包票……”

不必等话音落下,果然就有呆些的开了口:“对,跑得了和尚,还跑得了庙吗?她这会儿跑就跑了,我们去河西那家找她!”

族田这边,对她的声讨还在进行,马车上,小郡主随意地在盘上撒了把米,她脚边的雄鸡便立马崩崩崩响地啄了起来。

这就是她曾养在范阳卢家的那只公鸡,被在范阳妥当收尾了的贾内监带了过来。

它肉眼可见得壮实了,鸡冠更红,身上的羽毛也甚是光泽鲜艳,精神抖擞得没有半点刚经历过一番路途颠簸的样子。

在它很有弹韧劲儿的肉上捏了捏,小郡主出声道:“路都探好了吗?”

跪坐在前面的贾内监当即覆命:“是,每一户都探好了。”

对这位仿佛总能看穿人心的小贵人,贾内监从来都是既忠心又畏惧。

他恭谨地将头垂得更低:“照您的吩咐,奴今夜会带人潜入庄子,挨家挨户吹入迷烟,绝没有人能察觉外面的动静。”

“呜……呜……”

听到贾内监的话,被堵嘴紧紧捆着的檀管事眼珠凸瞪,绷着青筋想要呼喊出声。

陆扶光于是转向了他所在的角落,“怎么?你在担心族田附近的百姓?”

檀管事拚命扭动着想要出声,脖颈血涌、涨得通红。小郡主看不到这些,但她却仍旧笑着听懂了他的挣扎。

“给他解开。”

她吩咐着贾内监,唇边胭脂所点的面靥圆圆,正落在她微笑时露出的那对酒凹旁边,更显得她韶颜可爱。

“他如今可是河东陆氏的逃犯,若是在这儿大吵大嚷被发现了,抓回去就是死路一条。他才不会如此做呢。”

如同被踩住了喉咙的鸡,檀管事在发出了一声轻微的痛嚎后,就再也没有了声音,安静得都要贾内监报一句“已经解开了”、才让小郡主确认了他可以出声。

“我问了你,你便该答。”

她说完,稍稍地朝着檀管事侧了侧耳,髻前髻后的两支金玉步摇极轻地叮当了一声。

只那一声,就激得想起了自己险些丧命那一刻的檀管事突突心悸。但他仍要硬着骨头,对着小娘子怒目:“都是多年乡邻,我自然担心。”

她似乎觉得有趣:“哪怕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

“若不是你……”

被讥讽了,檀管事却并不敢如当初那般对她斥骂,只能咬牙恨齿,一遍又一遍,“若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