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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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因拿不准,黄缃儿行事还留了些余地,不敢真动武力逼问。而如今,真相如何,众目昭彰,她立马向婢女下了命令,不过几下棍棒,那些护院就把知道的全招了。

正如黄缃儿猜想的那般,柳善的夫婿孙郎君瞒着柳善,在外同牟黎调风弄月。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牟黎在孙郎君面前一向“清高”,不仅从不准他留宿,每每私会过后,也要他将所有属于他的东西尽数带走,一点待过的痕迹都不准他留。

孙郎君也确实献媚地送来过许多次银钱首饰,但牟黎从未收取,称自己还不是他的妻子,不能光明正大收下的东西、她不稀罕。

所以,牟黎根本不怕她们进去搜。

她知道,她们搜不出证据。

但今天,孙郎君给她送来了她父亲牟大家所刻的篆经金镯。

牟大家生前,曾为牟黎留下过几件他亲手篆刻的首饰,但因生活艰难,牟黎将它们陆续地卖掉了,只留下了头上这根涂了银的篆福铜簪子。

如今安顿下来,手里也有了余钱,牟黎便十分想要将父亲的篆物重新寻回来,但苦于有价无市,一直无法得偿所愿。

孙郎君自然知道她这心事,所以今日,他刚将金镯拿到、就迫不及待送了来过来。

因是父亲的遗作,孙郎君又反覆说这是他凭自己的本事得的赏赐、与家中妻子无关,一念之差,牟黎将它留在了手上。

“原来如此,可真是算计周全。”

黄缃儿听罢嘲道,“若我们早来一日,岂不都抓不到你的把柄……”

话脱口后,她心中一惊。

如果没有这个金镯的出现,今日肯定会以“误会”收场,草草了结,没有人会再往深处查下去。

就算以后再出端倪、想要重新查,可今日这一闹,已经打草惊蛇,该清理的早就被清理掉了,而孙家又是在河东享有清誉的人家,无凭无据也不能去抓人强行审问,到时再想查出什么,只怕很难了。

所以,她们一定得在“孙郎君将这只篆经金镯给了牟黎”后再来到这处宅子,早来了一刻都……

【延福坊,安翎巷,早不成……】

不。

强行将眼前浮现出的那几列解签文抹去,黄缃儿下意识地摸上了她腕间戴着的佛珠。

“是巧合。”

她默默地说服自己道。

“山灵庙不过是个招摇撞骗的野庙。庙祝最多只是提前查到了孙、牟二人的龌龊事……”

可在心中说到这里,她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之前还好,但现在,她已经无法用“巧合”说服自己了。

即使那庙祝再有人间的本事、将孙、牟的私情查得不遗毫发,他能写出的也只有【延福坊,安翎巷】这几个字。

而【早不成】……

骑射赛必须要定在柳善去山灵庙的这一日。

太孙妃必须戴上牟大家所刻的篆经金镯。

扶光郡主必须要与太孙妃做赌、选中并赢下这只金镯。

孙郎君所骑的马匹必须受伤且孙郎君必须要放弃比赛去照抚它。

……

种种种种,无数“必须”连连扣起,才能让这句【早不成】成真,差了一环都不行。

可无论这中间的哪一环,都绝非人所能操纵和预知。

如果不是神灵真的赐下了谶语,庙祝如何能早在天濛濛亮、骑射赛还远没有开始时就写出了这样的解签文?

她亲眼见过那张纸上的封蜡颜色,绝无作假的可能。

那个时辰,有谁能知道太孙妃最终会戴什么样的镯子出门?又有谁能确定接下来的一系列“必须”都会发生?!

“早不成!早不成!早不成!”

黄缃儿唇珠微抖着将那列解签文又默念了许多遍,越念越觉得心中震颤。

突然,她心中划过了后面的几列字。

怔了怔,她扬首道:“阿行!”

她将一直站着未动的一个婢女叫了过来,“去给柳娘子诊脉。”

她看着柳善:“我这婢女懂些医术,但对妇人生育一窍不通,所以此前我便没想着让她给你诊脉。可倘若……”

倘若……

黄缃儿不继续说,也不继续想。

放在佛珠上的指尖绷得更紧,她静望着在给柳善把脉的婢女,等着得到一个答案。

不多时,婢女阿行松开把脉的手,退回到黄缃儿身边,附耳同她说了几句。

“好啊。好啊。”

黄缃儿压不住腔中怒意,“我父亲与那沽酒女想要我阿娘去死,最多不过寄望于鬼神,孙郎君和牟娘子倒是‘不凡’,竟自己成了鬼。”

“柳善,你知不知道,你被下了毒。”

她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对着柳善道,“不是一日两日,至少半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