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第4/8页)

若是她到了那一日,她也会这么做。

可她没有同陆东日说。

他们才不会明白。

谁都不会明白。

沉默了片刻,她最后还是没有接他的话,而是说起了另一件事。

“得了这半只青铜麒麟后,我已拟好了令书,命保管族谱的耆老秘而不宣、合规合矩地将陆云门从河东陆氏的族谱中迁出,在那令上,我也书明,河西陆氏一支的掌事之位由你来继,日后再遇今年这般祭祀之事,便由你来做主。”

陆东日久久没有应声。

陆扶光:“你不愿意。”

“非臣不愿。”

陆东日道,“只是臣已立誓,此生不会娶妻生子,愿孤了一生。而郡主所赐之位,需担起河西陆氏全族兴衰,时时刻刻以身作则,不可有任何离经叛道之举。臣自觉不配。”

小郡主乌睫微颤,攥了攥半掩在袖中的银钗。

随后,她的脸彻底冷了下来:“我说你配,你就配。我说要你做,无论你想不想做,你都要做。”

她居高临下看着他,髻上明珠辉光冷冷。

“我看中你,是因你的才能,不是你娶妻生子的本事。没有后代正好,没有后代,你便无法心安理得地早早将这担子卸下。这可太好了。”

她毫无笑意地弯起了唇角,慢慢地对着陆东日道。

“陆司阶,你可一定要活得比我久,这样我有生之年,就再也不用为由谁来继任掌事而烦心。等熬到我死了,你想做什么行,反正到时哪怕洪水滔天,也与我没有半分关系。但只要我还活着、你还活着,在这个位子上的人,就只能是你。我会在令书上补道,要你好好地活着,长长久久、孤孤单单地活着,将掌事的位子、将你今日说出的誓言、坚守到死。”

陆东日抬起头,望向了她的眼睛。

片刻,青年缓缓抬手,庄肃向她叩拜:“臣,谢郡主成全。”

陆东日走后,候在院外的酡颜闻声走了进来,提灯服侍郡主进屋。

随后,她刚将灯笼放下、正要去炉上添些香炭、将屋子烘得再香暖些,却见郡主径直朝着里面的书案走去。

但她还是放轻手脚,先将炭添完了。

等她进去里面侍奉时,郡主正一动不动地站在书案前、已不知站了多久了。

而郡主的面前,是一只打开的细长盒子,盒子里躺着一支木簪。

木簪子的簪身上刻着四五朵花,都是翦春罗,其中两朵精雕细镂,花瓣边沿那如锦罗被剪般的齿都被细细地刻了出来,处处分明,穷工极巧。可其余几朵却只有花的轮廓,显然还没雕完。

酡颜认得那根簪子。

她少有地、揣度着郡主的心思,轻声向她问道:“可是要将县主雕的这支簪子送去给陆司阶?”

“不给。”

陆扶光垂眸看着簪子,眼睛掩在睫羽的影子里,叫人看不清神色。

“刘初桃将这簪子给我时,说的是它没用了、不要了,又没有说是为谁刻的、要我转交给谁。她活着时既如此说,我在她死后,自然不能擅自把它送出去。”

酡颜看着郡主的脸色,小心道:“奴婢只是觉得,县主心里,或许还是希望能把这根簪子送给陆司阶。”

陆扶光:“人死了,最后说的是什么,就是什么了。谁叫她死了。”

谁叫她死了。

谁让她死了。

谁准她死了。

陆扶光咬了下后齿,重重将盛放木簪的盒子扣上,怫然不悦地要酡颜把它拿走。

拿到青铜麒麟、本来好极了的心情,从见到陆东日起就开始变差。

但她心知肚明,自己的不悦并不是因为陆东日,她才不在意他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她只是只要看到陆东日,就会想起刘初桃,而只要想起刘初桃,她的心情就会变得很不好。所以,她本来不想迁怒陆东日的。

可他非要提什么此生不娶。

既然能为了她做到如此地步,为什么当初不能把她留下来?明知道她一走后便会阴阳两隔,为什么还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

陆扶光的情绪在此刻坏到了极点。

陆东日和刘初桃一样,都以为他们瞒得很好、都以为她不知道。

可她清楚得不得了。

一群蠢人。

蠢得要命。

只会叫人心烦。

她提笔用力蘸满墨汁,发泄般地笔走龙蛇。

写完后,她顿了顿,又将笔丢在了墨迹未干的宣城纸上,接着头也不回转身向外走去:“陆云门呢?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陆云门回来时,小郡主已经在屋子里折腾了许久了,几箱几箱的奇珍异宝倾泻在地,铛珠玉坠洒得到处都是。

她披着乌发,光着脚,踩在铺了满地的厚实皮毛上,一见他回来,立马不再理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