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第3/4页)
祁昭语调平静,就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一样。
但金梧秋可就难掩惊诧了,因为听到的事情太过离奇,又想到祁昭喜欢编故事骗人的习性,简直怀疑他此刻也是在胡说八道。
但她回头看了一眼老国公的墓碑,觉得祁昭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在自己最尊敬的外祖坟墓前编这种故事骗人吧。
“很诧异吧?”祁昭把金梧秋的下巴向上托了托,使她微张的嘴巴闭上。
“没有任何先兆,回家探亲的当天晚上,直接留了封信给她爹就走了,她爹为了隐瞒此事,将她身边伺候的几个贴身宫婢,还有可能知道此事的人全都处死了。十三条人命,因她的任性举动,没了。”
金梧秋想起之前入宫,在御花园时她曾问过祁昭,先皇后谢珺是个什么样的人,祁昭的回答很奇怪,他说外界人人称颂的元贞皇后,是个自私、任性、天真的人。
当时金梧秋隐约觉得他话里有话,但并没有追问下去,甚至还觉得他是不是在以特殊的方式表达与元贞皇后的亲近,毕竟只有最最熟悉的朋友,才会一出口就是对方不为人知的缺点。
“那后来呢?她就真的跑掉了?”
金梧秋觉得不太可能,就算谢珺与琴师私奔,但凭皇家的追踪能力,不用多久就能把人找出来。
“怎么可能。她逃走的当天夜里就被我找到了。”祁昭目光悠悠,似乎陷入了某个不愉快的回忆中:
“她哭着求我放过他们,哭着对我诉说她作为谢氏女有多痛苦,她说她想飞出这个快把她憋死的牢笼,再也不想按照别人的希望过活。”
“她哭得很可怜,说得也很在理,又是我的表姐,我能怎么办?只好成全她了。”
“她跟琴师远走高飞以后,我只对她父亲说没找到人,但皇后私奔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被人知道的,否则皇室的颜面,谢氏的九族都将不保。所以,我和她父亲商议过后,决定让谢珺体面的死去。”
“除了我和她父亲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包括太后。”
祁昭将往事细细说与金梧秋听,此时说来不过简短几段话,但当时的混乱可想而知。
“一国皇后病在宫中,怎会无人探望,你是怎么瞒过去的?”
“我对外宣称皇后得了传染疫,再让一个与她声形相似的宫女假扮成她躺在厚厚的帐子里,装了十几日就‘薨’了,从此世间再无‘谢珺’。”
金梧秋感慨不易:“你在宫里做这些,太后就一点都不知道吗?”
祁昭讽刺的笑了笑:
“我不是与你说过,太后是个冷漠的人,连我这个亲生儿子她尚且都能当做是让她享有尊荣的工具,更别说谢珺了,在听说她得了传染疫后,太后直接去了西山行宫躲灾,直到我把谢珺的身后事办好了,她才回来。”
“信国公就一点没怀疑过你没找着人这件事吗?”金梧秋问。
“我那个二舅舅,是个彻头彻尾的糊涂人!比大舅舅差远了。”
金梧秋不禁吐槽:“对一个想推翻你的人,你还夸上了。”
“我实事求是而已,大舅舅其人,惊才绝艳,我自小便以成为他那样的人为榜样的。可惜……最终不得不刀剑相向,大舅舅死前,定然在心中骂我是个小小年纪就心机深沉的混蛋吧。”
听得出来祁昭确实对谢律很有好感,哪怕谢律曾反过他,也不曾改变他对谢律的看法。
“可他为什么要反呢?”金梧秋搞不懂。
谢律就算反了,他也做不了皇帝,无非就是换个皇帝听令而已,祁昭当皇帝,谢家还算是外戚,谢律就是大国舅爷,若换个王爷当皇帝,谢家连外戚都不是了,对谢律本人又有什么影响呢?
祁昭无奈长叹,转过身子靠在凉亭的柱子上,看向不远处的墓碑,说:
“因为他恨谢家,恨我外祖。”
“你知道,我的嫡亲外祖母是外祖的继室夫人,谢律是我外祖与原配夫人生的孩子,但原配夫人在谢律八岁时就过世了。外祖怕他无人照料,很快便娶了个家世一般,性子和软的继室夫人进门。”
“外祖的想法很简单,继室夫人性子温柔和软,就一定会对原配留下的长子好,但可惜……继室夫人只是看起来和软,实际上手段非常阴狠,常常让谢律有苦说不出,自小在她手底下过活十分艰难。”
“久而久之,他从恨继室夫人,转而开始恨我外祖,到后来,直接恨上了整个谢家。”
竟是这个原因,金梧秋不禁有些同情那个半辈子都在为不幸童年买单的谢律。
明明他是公认的惊才绝艳,明明他可以成为更耀眼的存在,却因为跨不去心头的坎而走上一条不归路。
也许从一开始,他的愿望就只是想脱离谢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