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魏令宜回了后院,把女官的话告诉沈潆。庄妃不止邀请了沈潆,还邀请了沈蓉,说是想姐妹之间聚聚。

沈潆还没说话,王氏道:“庄妃娘娘本就是你的表姐,这次生产听说万分艰险,去探探她也好。你们家跟徐家的关系不好,这不是个重修旧好的机会么?再者,你刚进门,她就知道你回来了,说明已经派人盯着我们府门口多时了。”

这话乍听之下是为了沈潆着想,其实不过是想借着沈潆,与如今炙手可热的庄妃拉拉关系。这位皇长子的母亲,听说马上要升贵妃了,自然是京城里人人都想要巴结的。

沈潆倒不惧见徐蘅。以前她在长信宫的时候,两个人之间隔着太多的利益和算计,在她面前,徐蘅总是骄纵无礼,事事要与她比肩。现在想想,或许徐蘅就是做给别人看看的。宫里的人,十有八九都戴着面具活着。

她只是不想在宫里再碰到裴章。

不过以裴章去后宫的次数,大白天的,应该是见不到的。

关于此番调查她死因的缘由,陈氏那边还没回消息,或许进宫里可以听到些什么。

晚上沈潆沐浴完毕,坐在床边,易姑姑一般帮沈潆涂玫瑰露润肤,一边说:“姑娘明日进宫,紧张吗?”

沈潆在宫里住了几年,以前是厉王妃的时候,也三天两头的进宫,见惯不怪了,因此很淡定。倒是易姑姑明日要跟着沈潆进宫,她还没去过皇宫,自然万分紧张。

沈潆笑道:“没什么的,就是屋子和人多了点,又不会吃人。”

正在收拾东西的红菱听见了,回头说道:“姑娘说的好像自己去过皇宫似的。宫里规矩多,就算庄妃娘娘是您的表姐,也不能掉以轻心。要奴婢说,还是让大夫人陪着您去吧?”

绿萝坐在一旁吃花生,不以为然:“庄妃娘娘只请了姑娘,又没请大夫人。姑娘向来胆子大,又有主意,不会有事的。”

“庄妃娘娘忽然叫姑娘进宫,真的就是叙叙旧这么简单吗?怎么不早不晚,偏偏在姑娘回来的时候。”红菱疑惑道。

这时易姑姑涂好了玫瑰露,沈潆掀开被子,躺到了床上,说道:“别乱猜了。明日进宫不就知道了?你们也早些休息吧。”

这床算是久违了,躺在上面,莫名地有种安心的感觉。在大同的时候,虽然也是舒适的床榻,可在那儿,总会有种异乡人的感觉。她这个人其实很念旧,从前进宫,厉王府和自己的陪嫁基本都带了去。连那棵梅花树都舍不下。

一夜无梦到了天亮,沈潆起床,红菱和绿萝帮她梳妆。

她左右不见易姑姑,问了红菱一句。红菱说:“昨晚奴婢听动静,易姑姑怕是紧张得一整晚都没睡。这会儿正补觉呢。”

进宫对于平民百姓来说,的确是件大事,对沈潆却是不痛不痒的。

出门的时候,魏令宜让春玉来交代了几句注意的事情。春玉对着沈潆倒比之前恭敬许多,说话一板一眼的,也没有多余的表情。说完之后,就告退回去了。

宫里的马车在外面等着,看起来也不怎么起眼,只不过在车头的地方有个木牌,驾车的是宫内的内侍,点了人数后,就掀开帘子,扶他们上去。凡内命妇在后宫宴请宾客,为了避免身份尊贵的女眷在宫门盘查的麻烦,常有这样的马车从宫中到外头来接人。

沈潆如今不过是个妾室,谈不上什么身份尊贵,徐蘅用这样的马车来接人,有点小题大做了。

不过这种门道是只有高阶的内命妇才知道的,沈潆装作不知,淡定地坐在马车里。易姑姑今日话也很少,忐忑不安,眼睛底下还有一团青影。对于普通百姓来说,皇宫是他们既向往,又不敢想的地方。

马车沿着京城中的大道一路驶向恢弘的皇城。沈潆能感受到马车的速度逐渐减慢,然后内侍在外面说:“庄妃娘娘的客人。”

车帘被掀开,一个穿着盔甲的禁卫探头进来看了一眼,目光落在沈潆身上,稍稍一愣,便把帘子放下去了:“过去吧。”

马车停在通往六宫的甬道门前,从这里设了门槛,什么车马都过不去了。沈潆跟易姑姑下车,门边有个笑容可掬的女官迎上来:“给三姑娘请安。请跟奴婢走吧。”

甬道吹来的风,裹挟着六宫的脂粉气。朱红高墙,黄色的琉璃瓦,每隔十步就会有一个装水的铜缸。对于沈潆而言,这里的一切太熟悉,熟悉到每一下呼吸,似乎都能唤起记忆里的细枝末节。

蒹葭宫只有长信宫的一半大,也没有长信宫那样恢弘的摆饰。如果说长信宫像只傲视六宫的凤凰,蒹葭宫就像只孤芳自赏的孔雀。沈潆走上石阶,站在宫门外面,等着女官进去通报。

过了会儿,女官走出来说:“娘娘请三姑娘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