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3/4页)

家里没钱,连蜡烛都用不起,桐油灯点了一会儿,各自简单收拾洗漱完上床睡觉。

由于宁沛心智不全,芸枝时时都得守着他,两人睡在左屋,宁莞则是和宁暖歇在一处。

宁莞侧着身,手肘枕在脑后,外面漆黑一片伴着瓢泼大雨,闪电划破夜空,带来一丝光亮,她静静地看着破旧的槅扇,直到听见身边小姑娘一两声梦中呓语才缓缓坐起身来。

穿好衣裙,打着伞,拎起仅有的一盏破灯笼,悄无声息地出了门。

大雨倾盆,宁莞走的很慢,她不着急,现在将将戌时过半,到芸枝她们明早起身,约有五个时辰。

有画像做媒介,不同时空之间的时间流速是不一样的,那边的两年相当于这边的一个时辰。

五个时辰,将近十年……时间估计是够的,她努力点儿,说不定还能早点儿出来。

所以说啊,她很不喜欢往画里钻的。

学什么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不说登峰造极,就是熟练掌握一门技术,所需要的时间都是按年计的,时间久了,心智稍不坚定,说不得连自己到底是谁都忘了。

宁莞不紧不慢地到了西厢房,站在案前点上蜡烛,她闭着眼,双手合十,穿过破窗的冷风吹得青白色的长裙簌簌作响。

……

天上像破了窟窿似的,下个雨如同银河倒泻,但即便是这样恶劣的天气,也挡不住满怀恶意偷偷摸摸翻墙而来的人。

杨自立是十四巷有名的混子小流氓,平日偷鸡摸狗,四处占便宜,最是惹人嫌。

近日东市的地痞王三接了一票大买卖,不忘好哥们儿,叫他一起干,说是等事情办完了,银子两人对半分。

杨自立喜不自胜,买了两壶酒跟王三喝了个痛快,睡了一觉估计时候差不多,穿好蓑衣冒雨摸黑翻进了这座老宅院。

王三靠着墙,嘱咐他道:“这屋里住的是被宣平侯府赶出来的表小姐,主家说了,咱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总归是要给她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说着他嘿嘿笑了两声,“听说漂亮得很呢。”

这话说得再清楚明白不过了,杨自立愣了一下,他胆子不大,往日也只是小偷小摸,折辱人的事还从没干过,不由惴惴道:“怎么说也是侯府表小姐,那些贵人心思不好猜,万一……”

王三打断他,“你怕什么,侯府都已经放出话不认她了。你要是不想干了就趁早走,本来就是给你占便宜的,那银子你不要,我自己留着娶媳妇儿就是了。”

说到银子杨自立犹豫片刻,想了想,还是跟上了王三。

怕被人发现,两人没有提灯,只能借着隔三差五的闪电勉强看清前路。

“三哥,咱们该往哪边走?”

王三也是头一回到这宅子里来,四处张望,隐约在西边儿看见点儿亮光,指着那处道:“有光,肯定是在那边,走,悄悄过去。”

两人悄声靠近西厢房,半蹲着身子从檐下小廊摸索着移到了透出晕黄烛光的破窗外。

大风不停,吹得人眼睛疼。

杨自立揉着眼打了个哆嗦,陡然想起些事儿,动了动拐肘,问道:“三哥,你知不知道这宅子闹鬼?”

十四巷方家鬼宅远近闻名,王三当然晓得,瞪他一眼,“现在说这个做什么?”

杨自立自小住在十四巷,对这地方他还是有些畏惧的,左右看看,低声道:“咱们早些完事儿早些走,这里邪门儿得很。”

王三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转过身,眼睛对准窗纸上的破洞。

正对上王三和杨自立视线的是台案上火苗子明明灭灭四下跳晃的蜡烛,往右转了转,一道披散着长发的青白色影子映入眼帘。

衣发乱舞,火光明灭,寒风飕飕,冷雨幽凉。

那人影径直往前走去,身子穿过了台案,一脚竟是迈入了墙中,连半个身体也跟着不见踪影。

正巧见证这一幕的王三杨自立悚然一惊,不约而同想起有关这座方家宅院闹鬼的种种传说,不觉倒吸一口凉气,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汗毛根根倒竖,后背发凉。

宁莞都已经往画里走了,却陡然听见窗外大雨声中似乎夹杂了些细碎的声响,轻咦了一声,反射性地侧过头。

就在这时,疾风猛灌,猝不及防的,蜡烛噗地一声骤然熄灭,两股战战的王杨两人只来得及看见晦暗光影下……半张惨白骇人的脸。

配着这阴风怪雨,怎么看怎么骇人。

两个大老爷们被这一幕吓得瞬间失声,僵着脖子,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

阶下的枯树拉下倒影,在雨中张牙舞爪,被风掀挂在枝桠上的枯草晃悠着,如同黄泉路上的招魂幡,暗影落在身上,阴凉渗人。

电闪雷鸣中反应过来的两人哪里还记得自己的任务,手脚并用直往外爬,一片漆黑中也不知撞了多少墙多少树,被绊倒多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