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第2/3页)

谢楚河忍不住伸手,在苏意卿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哎呦。”苏意卿抱住了头,生气地瞪他,“好啊,是不是我怀着孩子,变得丑了,你现在就开始嫌弃我了。”

谢楚河匆匆转身:“天气怪热的,我去冲个凉水。”

他几乎是狼狈地逃了出去。

苏意卿低头看了看自己隆起的肚子,轻轻地摸了摸:“乖乖宝宝,你爹爹现在肯定要讨厌你了,你猜猜看,你出来的时候他会不会打你小屁股呢。”

无论多么艰难的过往,都已经化为了尘埃,现世静好,许这一生无忧。

苏意卿这么想着,微微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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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到了夤夜,京都的皇城深处,仍然灯火通明。

秦子瞻弯着腰候在圣人的案前,被那明晃晃的灯烛刺得眼都有些发花,他却不敢眨一下。

圣人的面色过于难看,那明黄色的衣袖都有些微微地抖动。

“他想要太子的性命来换五年安定,谢楚河,他当真敢这么说?”

秦子瞻心下忐忑,但当日跟随去江东的另有属官和随从,众人皆闻之,他亦不敢隐瞒,只能如实答道:“是。”

圣人猛地从高座上立起,抓起一个砚台砸了过来,“咣当”一声,碎在秦子瞻的脚下,溅起的墨汁污了他的鞋和衣襟,他纹丝不敢动。

内监们赶紧都跪了下来。

圣人粗粗地喘着气,辉煌的灯光下,他脸上皱纹的阴影显得愈发深刻了。

秦子瞻眼观鼻,鼻观心,沉默地等待着圣人的定夺。

圣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忽然又冷静了下来,问道:“他还说了什么?”

秦子瞻不动声色地回道:“谢楚河有言,说是太子欠他们谢家的血债,当以血偿之,还说此事圣人与太子应当心中有数。”

秦子瞻的眼角似乎瞥见圣人的身体摇晃了两下。

圣人毕竟已经老迈了,他不复有盛年时的气势和精壮,他颓然坐了回去,半晌,才低声自语:“原来他早已经知晓,难怪、难怪。原本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个乱臣贼子,他居然敢怀恨在心,真是其心可诛、可诛!”

圣人说到后面,已经有了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殿中诸人屏息凝气,莫不敢抬头,只当作没有听见。

偏偏圣人却开口问秦子瞻道:“秦卿,朕这些日子来已将诸多政务交予太子,你为当朝尚书令,辅佐太子多时,以你之见,太子可为明君否?”

秦子瞻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以首触地,用最恭谨的声音答道:“臣惶恐,臣岂可妄议太子。”

圣人冷冷地道:“朕让你说,你就说。”

“臣为圣人之奴仆,只知为圣人、为朝廷尽忠职守,太子,国之储君也,唯有圣人方能评说,臣不敢。”

秦子瞻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其实并未回答圣人的话。但其实,圣人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圣人望着秦子瞻,面上的神色喜怒不辨。

秦子瞻神情自若。

半晌,圣人仿佛是累了,挥了挥手,用疲倦的声音道:“你且下去吧,谨记,方才所说的话不可外传。”

“臣遵旨。”

秦子瞻弓着腰倒退了出来,直到御书房外面,方才直起了身子。

走到殿廊外,他回头看了看,御书房的灯依旧通亮,殿门紧闭。

起风了,夜有些凉。

秦子瞻矜然拢了拢衣襟,他的步态从容沉稳,心中却有万千念头急转。

圣人对谢楚河的提议动心了,这并不是个美妙的兆头。没有任何一个国君愿意成为亡国之君,燕朝如今风雨飘摇,谢楚河的五年之约实在是一个莫大的诱惑,天家本来就无父子,若太平盛世时,太子规规矩矩的,圣人对他未尝没有慈爱之心,但如今,可就难说了。

秦子瞻的心中突然跳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他顿住了步子,但是,旋即,他又把那个大逆不道的想法压下了,微微地摇头,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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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越来越热了起来,树上的鸣蝉开始一声声地叫唤了。谢楚河怕吵着苏意卿,命了下人天天拿着网子爬到树上,将那鸣蝉一只一只地抓下去。

于是院子里又清幽了下去,绿树浓荫,还有白色的茉莉开在清晨,花香清浅。

温氏见苏意卿越来越慵懒了,免不了念叨她。

谢楚河这些日子又忙了起来,无暇陪伴,就授意了蓝安图和赵长盛,叫他们的夫人多过来陪着苏意卿走动走动。

唐氏是个风风火火的,每天都来,必要拉着苏意卿在后面园子里走上几圈,苏意卿很是幽怨,谢楚河却很满意。

好不容易唐氏昨天没有过来,黎黎性子和软,拉不动苏意卿,苏意卿才偷懒了一天,结果第二日唐氏又按时上门了。

苏意卿简直叹气:“唐姐姐,我还以为你终于可以放过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