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恶魔在人间(第2/6页)
小铃医忽然走过来大声说:“休要羞辱我师父!我师父是上海有名的妇科专家,你这点小病,用不着我师父伸手,他的徒弟我就行。”
那女人含笑把手放在脉枕上。小铃医切脉,正切、斜切、反切,然后让女人把手翻过来,手心朝下再切。女人吃惊地看着小铃医。小铃医微微一笑,开了药方说:“照方抓药,三服可见分晓。”
赵闵堂回来后,听说那女人的脉在手背上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十分惊奇地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脉怎么能跑到手背上去呢?”老婆说:“多亏小朴来救场。我觍着脸低三下四求人家,不是为了你吗!小朴叫你师父了,他说,‘我师父是上海有名的妇科专家,你这点小病,用不着我师父伸手!’那孩子真不错,有情有义,借这个档,把你俩这结解了吧。”
赵闵堂听了老婆的话,在饭店请小铃医。俩人对面而坐,赵闵堂要倒酒,小铃医连忙夺过酒壶倒了两杯酒。二人干杯。
赵闵堂说:“小朴啊,今天这顿饭,我不只是请你,也不只是谢你,我还想请教你。”小铃医摆手说:“不敢当,都是您教得好。手背上有脉,是我娘告诉我的,她说我爹曾碰上过如此怪异的脉象。已经说清楚了,我可以走了吗?”
赵闵堂说:“我们之间就一杯酒的分量吗?来,放开了喝!”小铃医说:“那好,换大碗吧。”俩人端着酒碗喝,很快有了醉意。
小铃医笑问:“怎么样?是不是用碗喝酒过瘾啊?”赵闵堂咕哝着说:“那是,武二郎就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才打得了老虎。”
小铃医眯着眼说:“我抱坛子喝酒,还降服了西药厂那个洋人罗伯特呢!”赵闵堂还不迷糊,岔开话题说:“光顾着喝酒,都忘吃菜了,吃菜吃菜。”
小铃医打开话匣子,放开了说:“钱都没了还怕提吗?本来我是没着没落的人,带着老母亲在这上海滩闯荡,卖大药丸和狗皮膏药,卖出去了,混口半饱的饭,卖不出去,就饿着肚子。幸亏您收留了我,不光让我跟我娘吃饱了饭,还教了我不少本事。从这些来看,要说您对我好不好,我只能说一个字,好!这两年,咱师徒俩是转着脑筋琢磨,您琢磨名,我琢磨钱,神龟探病弄鬼神,倒卖西药赚外钱,开讲堂斗对门课,真假虎须险脱身,假大金表害苦人……这些事惹得咱师徒俩是一会儿红脸,一会儿白脸。当时我挨了骂,心有过不去的坎,可现在回头看来,这多有意思啊,半夜梦到,都能嘎嘎笑醒!”
赵闵堂点头笑:“让你这么一说,还真挺有意思的,你说你怎么琢磨出这么多道道呢?”
小铃医仰头把酒干了说:“我一个巴掌拍不响,得有您那巴掌迎合着,才能拍出动静啊!不就是钱吗,算什么?我娘说了,‘赵大夫对你有恩,就是把你逐出师门,也要好聚好散,记得恩情,要是翻脸不认人,狼心狗肺,那就不是人了!’我娘说得对,我是人,就得像人一样活着,有钱当然好,没钱我照样活!”
赵闵堂醉意渐浓,感慨地说:“小朴啊,我赵闵堂把话放这儿,欠你的钱一定会还给你!”小铃医摇摇头说:“别提钱,那东西伤人伤心伤情谊,不是好东西。明摆着,就是您不给我钱,您招呼一声,我不也来了?够意思不?”
赵闵堂瓮声瓮气道:“够意思……”小铃医大笑:“够意思就喝个痛快!”
这顿酒喝完,师徒俩心结解开,醉醺醺各回各家。
次日,小铃医坐在诊室里正啃着烧饼,看见门外停了一辆黄包车,他赶紧把烧饼塞进嘴里。黄包车夫戴着低檐帽子进来,随手把门关上,低声问:“大夫,你什么病都能治?”小铃医笑道:“敢说什么病都能治的,那是神仙。”
车夫问:“我这病你能治吗?”小铃医反问:“你什么病啊?”
车夫说:“就那个病呗,病在下面呢。我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得了这种病,愁死人了。我媳妇对我不错,我不忍心把病传给她,可做夫妻的,能不那什么吗?我越不那什么,她就非催我那什么不可,可催我我也不能那什么啊!”
小铃医皱眉道:“先生,您说的那什么是什么啊?”车夫解释道:“还能是什么,夫妻床上那点事呗。我不那什么久了,我媳妇大吵大闹,急了就要跟我离婚,你说我怎么办啊?呦,你这脸怎么红了?”
小铃医坦承道:“先生,我还没媳妇呢,您说的那些我不懂啊!”车夫说:“原来是个生瓜蛋子,没事,不懂不要紧,能治就行,你能治吗?”
小铃医说:“那得看看啊!”车夫老实解开裤子。小铃医看后皱眉道:“好了,穿上吧。您找过别的大夫吗?”车夫说:“你也知道,这病见不了亮。我倒是找过几个人,可看着都不像大夫,也就你最有大夫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