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江湖邪巫

翁泉海的父亲素有头晕头痛之疾,不久前,他突发卒中,卧床不起,日渐萎靡。他先是给自己治了一遍,不见效,后找孟河有名的大夫会诊,还是不见效,且病势日重。他的两个弟弟觉得还是应该去找翁泉海,到大上海碰碰运气,于是,兄弟三人就来到翁泉海家。

老父口齿不清,难以讲话。翁泉海给老父切脉后说:“爸,请您老人家放心,这病即使中医治不好就找西医,总会有办法治的。”老父手攥成拳头砸床。

葆秀问:“爸,您要干什么?是不是因为泉海说西医了?”老父点点头。翁泉海说:“爸,不管中医西医,能治好病就行。”老父又使劲砸床。翁泉海道:“不说了,咱就用中医治。”老父重重地点头。

翁泉海和葆秀回到卧室,商量如何给老父治病。翁泉海说:“这段日子,得辛苦你了。人马全归你调遣,都可以给你搭把手。”葆秀一笑说:“什么话啊,自家的事,还叫辛苦吗?别的事不用你操心,赶紧研究爸的病吧。”

翁泉海长叹一口气说:“这些年我东奔西跑,跟他老人家聚少离多,孝道未尽,他却得此重病,我深感愧疚。爸的病甚重,我凭己之能无力医治啊!”

葆秀建议找其他的大夫,中医学会有的是能人。翁泉海担心别人明哲保身,不愿接手。他决定找赵闵堂一试。

赵闵堂来给翁父切脉后说:“老人家放心吧,此病可治!”翁父脸上微微露出笑容。赵闵堂欲起身,翁父一把抓住他的衣袖。翁泉海问:“爸,您有话说?”老父张嘴咕哝着。“我明白了,他想问我的姓名。”赵闵堂脸凑到翁父近前,“老人家,我叫赵闵堂!”

翁父忽然抽了赵闵堂一耳光。翁泉海赶紧拉着赵闵堂走出去。赵闵堂捂着脸问:“他抽我一巴掌是什么意思?”翁泉海赔着笑脸:“咱不能跟病人一般见识,赵大夫,对不起,我替老爷子给你赔礼了。”

赵闵堂大度地摆手说:“算了,我还是说说病症吧。脉弦而数,津血亏耗,筋失所养,筋脉挛急,日久痿痹不用,犹树木之偏枯,无滋液以灌溉也,此乃不祥之兆啊。此病须三焦同治,拟滋下焦之阴,清上焦之热,化中焦之痰,活经腧之血,复方图治,或可延年。”

翁泉海点头说:“赵大夫,我就说治我老父的病,非你莫属,看来正是如此。”

赵闵堂说:“你我都是行医之人,我就直说了吧,此病甚危,极难治愈。治好了皆大欢喜,如果治不好,责任谁担?你也清楚,没有大夫愿接诊这样的患者。”

翁泉海说:“赵大夫,人活一世,树招牌不易,谁愿意担着砸招牌的风险?我爸的病情我清楚,求你只管放手医治,就是他老人家走了,也是人命天定,绝不会把责任推到你身上,我可以立下字据。”赵闵堂点点头说:“如此甚好。”

翁泉海送走赵闵堂,葆秀走过来告诉翁泉海,老爸打了赵闵堂一巴掌,就是因为当年秦仲山的案子。翁泉海恍然大悟,决定赵闵堂下回来,请他换个装扮。

赵闵堂这次来给翁父看病戴着墨镜,贴着胡子,而且不说话。他轻轻抬起翁父的手,给翁父切脉,翁父突然睁开眼睛。赵闵堂吓得欲起身,翁泉海一把按住赵闵堂的肩膀说:“爸,这是李大夫。”

翁父点了点头闭上眼睛。赵闵堂探身要看舌苔,翁父突然抡起巴掌要抽赵闵堂,赵闵堂猛地躲开身。

二人回到正房堂屋,翁泉海倒茶:“赵大夫,实在不好意思,喝点茶压压惊吧。”赵闵堂说:“我就弄不明白了,老爷子是怎么看出来的?”

翁泉海说:“可能因为你的防备之心,露了马脚。他一睁眼睛,你就要躲,我爸是老中医,眼睛刁着呢。”赵闵堂说:“这病没法看了,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翁泉海说:“下回我给他看,看完跟你汇报,这样总行了吧?”赵闵堂说:“我再给他换个方子试试,但你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这日,范长友拄着拐杖从御皇医诊所走出来,翁泉海看到他,就主动上前打招呼:“长友,你怎么了?”范长友走到翁泉海近前说:“我挺好的。”

翁泉海请范长友进屋,问起他的病情,范长友说:“御皇医说这只是暂时的,过了这段日子就好了。御皇医哪儿都好,就是药太贵,越来越贵,要不是我有些积蓄,早就倾家荡产了。”

翁泉海劝道:“你要立刻停药,不能再治下去了。”范长友说:“人家御皇医说我这病很快就能治好,怎么能停药呢?”

翁泉海说:“你这病已经非常重了,得换个治疗方案。”范长友说:“我这病是暂时看起来重了点,御皇医说,大病若想根治,服药期间病情会有所反复,但这都是正常反应,不必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