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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法语,意思是:“一个人”。
②古希腊斯巴达城邦实行严格军事纪律,斯巴达人都特别勇敢善战,遵守纪律。
③法语,意思是:“我的儿子”。
④法语,意思是:“您”。
⑤俄语中称“你”表示随便,亲切,称“您”有疏远、客气、尊重的意味。
然而,时光流逝,毫不停留。伊万-彼特罗维奇一年大部分时间都住在拉夫里基(他的主要世袭领地就叫这个名称),每年冬天却要独自一个人到莫斯科去,住在有饭厅的旅店里,经常去俱乐部,在人家的客厅里夸夸其谈,对自己的那些计划大加发挥,举止态度比任何时候都更像一个英国的崇拜者、牢骚满腹和有雄才大略的人。但是一八二五年①来临,同时带来了许多不幸。伊万-彼特罗维奇的一些亲近的熟人和朋友都遭到严峻考验。伊万-彼特罗维奇急忙跑回乡下,躲在家里,闭门不出。又过了一年,伊万-彼特罗维奇突然变得虚弱起来,浑身无力,精神颓丧;他的健康状况已经大不如前。这个自由思想家竟开始去教堂,开始作祷告了;这个已经西欧化了的人竟开始洗起蒸汽浴来,下午两点吃午饭,晚上九点睡觉,听着老管家絮絮叨叨的闲扯,进入梦乡;这个自诩有治国之才的人竟把自己的一切计划、所有往来信件,统统付之一炬,在省长大人面前吓得战战兢兢,对县警察局长极尽巴结逢迎之能事;生了个脓疮,或者端给他一盘冷汤的时候,这个意志坚强的人竟会抱怨诉苦,擦眼抹泪。格拉菲拉-彼特罗芙娜又掌握了家中的一切权力;管家、村长、普通农人又开始从后门门廊进进出出,去晋见这个“老泼妇”了,——仆人们给她取了这么一个绰号。伊万-彼特罗维奇身上发生的变化使他儿子感到惊讶;他已经十九岁,开始懂得思考,开始摆脱父亲强加给他的束缚。以前他就已经发觉父亲言行不一,发觉父亲那些空泛的自由主义理论与冷酷、卑劣的专横行为无法协调;可是他没料到会有如此剧烈的转变。一个根深蒂固的利己主义者突然原形毕露了。年轻的拉夫烈茨基拿定主意要到莫斯科去,准备上大学,——这时一个出乎意外的新的灾难突然落到了伊万-彼特罗维奇头上:他失明了,而且是在一天之间无可救药地瞎了双眼——
①一八二五年,“十二月党人”遭到沙皇残酷镇压,几乎所有进步知识分子和稍有改革思想的人都受到株连。
他不相信俄国医生的医术,开始奔走张罗,设法谋求获准出国。他遭到了拒绝。于是他带着儿子,在俄罗斯奔波了整整三年,找了一个又一个医生,不断地从一个城市去另一个城市,由于他意志薄弱,性情急躁,弄得医生、儿子和仆人都陷于无计可施的绝望之中。他变成了一个十足的废物,一个爱哭而又任性的孩子,回到了拉夫里基。痛苦的日子开始了,所有人都受尽了他的折磨。只有在吃饭的时候,伊万-彼特罗维奇才会安静下来;他从未像现在这样贪吃,从来也没有吃得这么多;所有其余时间,他既不让自己、也不让任何人安宁。他祈祷,抱怨命运,骂他自己,骂政治和他自己的那套方法,骂他曾经夸耀和吹嘘的一切,骂他从前曾经让儿子奉为圭臬的一切;他反复说,他什么也不相信,却又去祈祷起来;他忍受不住一刹那的孤独,要求家里的人不分昼夜经常坐在他的安乐椅旁,给他讲故事,不让他感到寂寞,却又不断高呼:“你们总是在说谎——真是胡说八道!”打断别人讲的故事。
特别受罪的是格拉菲拉-彼特罗芙娜;他没有她根本不行——她总是完全满足病人一切刁钻古怪的愿望,不过有时她不敢立刻回答他,以免自己的声音会暴露出她极端气愤的心情。他就这样又勉强活了两年,五月初,把他抬到阳台上去晒太阳的时候,他死在了阳台上。“格拉莎,格拉莎!要肉汤,肉汤,你这个老傻……”他用已经僵硬的舌头含糊不清地说,没能说完最后一个词,就永远沉默了。格拉菲拉-彼特罗芙娜刚从管家手里夺过一碗肉汤,立刻就站住了,看了看弟弟的脸,慢慢地从肩到腰画了个十字,然后默默地走开了;正在那里的儿子也什么话都没说,倚在阳台的栏杆上,好久好久望着花园,花园里花香袭人,一片翠绿,在春天金色的阳光下闪闪烁烁。他已经二十三岁;这二十三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过得多么快,而且多么可怕!……生活已经展现在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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