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施者(第5/5页)

“中国人发明了火药,”亚历克斯说,“但他们从来不用它制造枪炮,只制造烟花。不过,我并未真正感到焰火赏心悦目。它们太像重型炮弹了。”

“你是和平主义者吗?”我问道。看起来他该是那样的人。如果他说是,我就准备不赞成,因为我想引起他的注意。他总是在和劳拉说话。

“我不是和平主义者,”亚历克斯回答说,“但我父母都死于战争。或者说,我猜想他们死于战争。”

我想,现在我们可以得知这个孤儿的故事了。经过瑞妮小题大作了一番之后,我希望这是个好故事。

“你自己也不太清楚吗?”劳拉问道。

“不清楚,”亚历克斯说,“人们告诉我,有人发现我坐在一座烧毁房屋中的瓦砾上。周围其他人都死了。很显然,我被藏在了水槽下面或一个锅灶下面——一个类似金属的容器。”

“那是在哪里?又是谁发现了你?”

“不清楚,”亚历克斯说,“他们其实也不知道。那儿既不是法国,也不是德国。那是在它们东面的一个小国里。我一定是被托来托去的;后来红十字会通过某种途径接收了我。”

“你还记得吗?”我问道。

“不太记得了。过了这么久,一些细节已想不起来了,比方我的名字等等。最后我到了修道院。教士们感到,从多方考虑,忘却对我来说是再好不过了。他们是一小群长老会成员,很爱干净。为不生虱子,我们都剃了光头。我还能记得那种突然没有头发的感觉——好凉啊。从那时起,我才真正开始记事。”

尽管我开始慢慢喜欢他了,我得惭愧地承认,对他的故事我还是相当怀疑。这故事里面包含了太多的传奇色彩——太多的好运气和坏运气。我还太年轻,不相信有这么多的巧合。如果他试图想给劳拉留下深刻印象——他是在这样做吗?——他选择的方法是再好不过了。

“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我说,“那一定很糟糕。”

“我曾经这样想过,”亚历克斯说道,“但后来我意识到,我是一个没有必要知道自己究竟是谁的人。家庭背景之类的东西对我到底有什么意义呢?人们通常用这些来作为他们为人势利的理由,或者失败的借口。我摆脱了这种诱惑,如此而已。我摆脱了各种束缚。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牵制我。”他还说了些别的,但一个礼花在空中炸开,我没听见他说什么。不过,劳拉听见了;她一本正经地点着头。

(他说了些什么?后来我才知道。他说,至少你不会想家。)

一个蒲公英状的礼花在空中绽放。我们都举目仰望。在这种时候,我们是很难不仰望的。我们很难不张口赞叹。

那天晚上,阿维隆庄园码头上空烟花闪烁,这是否是我们的开始?不得而知。事情的开始往往突然而至,却又是不知不觉的。它们在你近旁悄悄潜行,忽隐忽现,埋伏在你身边。最后,它们突然跳出来了。


  1. [17]约翰·拉斯金(1819-1900):英国艺术评论家、社会改革家,著有《近代画家》、《建筑的七盏灯》、《时与潮》等。​
  2. [18]美狄亚、锡西、海伦:希腊神话中的三个人物。美狄亚曾与人私奔,后被遗弃,愤而杀死亲生儿女;锡西精通巫术,能把人变成猪;海伦系斯巴达国王梅内莱厄斯之妻,后被特洛伊王子帕里斯拐走,从而引起著名的特洛伊战争。​
  3. [19]示巴女王:示巴是古阿拉伯的一个地区。《圣经》中记载,示巴女王曾朝觐所罗门王,并测其智慧。​